首页> 全部小说> 都市小说> 血迷全文小说

>

血迷全文小说

丹娃Danwa著

本文标签:

亦文武岩是《血迷》中的主要人物,在这个故事中“丹娃Danwa”充分发挥想象,将每一个人物描绘的都很成功,而且故事精彩有创意,以下是内容概括:她在同龄人眼中是令人嫉羡的人生赢家。三十二岁已是某省省会X市三甲医院妇产科高年资主治医师,且被列在此次审批晋升副主任医师的“二选一”名额中。丈夫身高一米八二,健硕俊朗,多情又有才干,在取得药学博士后不久,即被一家资产雄厚的投资咨询公司聘为高级顾问。如今年薪已过六十万,供得起市里新建的高级小区三室一厅单元房,还有两辆私家车。气人不?唯有一件旁人生活中的寻常事,对她来说还是奢望:夫妻二人急盼的小宝宝。 身为妇产科医生,丁亦文对孕前检查视同考研,必须面面俱到,确定两人的基因都无遗传瑕疵后才敢安心备孕。当她看见先后取得的检查结果均为“正常”时,心中十分欣喜得意。哪知最后拿到手的那项检测结论却令她大为震惊:血友病基因携带者!这就意味着未来她在孕期或分娩时都有可能发生大出血,甚至危及生命。 她完全不能接受。再次抽血检测,结论仍是无情的:血友病基因携带者。 她不甘心,立即从父母那里追根朔源。可是结果令她疑惑不解:事实证明两人都不可能带有那条病态基因。 那么自己身体里这条被诅咒的基因是从哪里来的?...

来源:fqxs   主角: 亦文武岩   更新: 2023-12-21 23:23:14

在线阅读

【扫一扫】手机随心读

  • 读书简介

小说《血迷》,超级好看的都市小说,主角是亦文武岩,是著名作者“丹娃Danwa”打造的,故事梗概:终于读到她的最终诊断:宫颈癌四期合并感染。死因:创伤性大出血,急性弥漫性血管内凝血(DIC)。她放下手中的死亡病案,目光看向科主任,尽量睁大眼睛,生怕会失态流下泪水来。主任张洁芳和身边坐着的质管科干部低语了几句,扫视全场说:“今天全科实习医生、住院医生和主治医生都被要求暂时放下手边工作,准时参会,是...

血迷第2章 我错了吗?在线免费阅读

2019年1月31日

市中心医院妇产科发生急诊手术死亡的第二天上午十点。病房会议室里,死亡病例讨论会已经进行了半个多小时。应邀参加的麻醉李永杰和心内科岳如皓两位医生因为还有其他手术和病人,在住院医生贾佳记录完他们对死亡原因的分析和看法就就离开了。住院总林国瑞正向主持讨论的科主任张洁芳和一位院部质管科(医疗质量控制管理科)干部详尽汇报死者高平被急诊室收治的最初状况、常规检查、诊断及救治,还有后来请示二线的过程。丁亦文接着汇报自己复检的结果;跟李、岳两位相关科室医生的会诊;紧急手术探查的决定;手术过程中病人的初始状态和危机出现的处理;最后抢救团队参与,直到宣告死亡...

亦文从昨天抢救结束后喝了护士长递来的葡萄糖水,就一直不觉得饿,只是勉强自己吃了几口工作餐,喝了半瓶酸奶。因为主任要求详实准备今天的汇报,她只睡了四、五个小时。刚才手术室护士长王娟一进会议室,就惊讶地看着她说:“丁大夫,怎么几个小时不见,眼睛都凹下去了,抬头纹也起来了,昨天还有不少胶原蛋白的腮帮子也塌了?”她只能回以苦笑。

这会儿亦文嘴里汇报着,眼前又浮现出昨天抢救的场面:步步危机,急转直下,最终无可救药,眼睁睁看着那个支离破碎的年轻生命逝去,绝望又不甘...虽然她确信自己在全过程的每个决定,每步措施都是教科书式的无可挑剔,但内心还是感到莫名其妙的揪心扯肺,还有挥之不去的内疚和懊恼。尽管医学院的教授早在她还是医学生的时候就在课堂上提醒过:一个合格的医生,面对死亡不能有个人的情绪波动,否则很快会自我淘汰。

她的汇报几次因为喉头发紧而暂停。终于读到她的最终诊断:宫颈癌四期合并感染。死因:创伤性大出血,急性弥漫性血管内凝血(DIC)。

她放下手中的死亡病案,目光看向科主任,尽量睁大眼睛,生怕会失态流下泪水来。

主任张洁芳和身边坐着的质管科干部低语了几句,扫视全场说:“今天全科实习医生、住院医生和主治医生都被要求暂时放下手边工作,准时参会,是因为这个死亡病例非常复杂险恶,值得细听和思考,并且牢记。虽然最终的病例报告还没出来,我同意本例死亡原因是典型的弥漫性血管内凝血,即DIC。但请注意,这个诊断本身不是一种疾病,而是基于其它潜在疾病的并发症。确切地说,是一种病理发展过程。这在教科书上已经写得非常详尽,各位回去认真复习,特别要结合丁大夫报告中准确描述的DIC早期症状,和后来的抢救措施部分。

我认为,此病例从接收病人开始的全过程来看,医生到场及时,诊断明确,抢救积极,用药恰当,手术规范,正确使用了医生的紧急处置权。但我要强调的是,丁大夫有一个严重的考虑不周,就是没有在病人病情恶化的第一时间通知更高一级主管,主任或副主任医生。显然这是急中疏漏,而且抢救后她没有休息,只喝了点葡萄糖水就向我详细汇报。希望丁大夫在今后的工作中谨记必要的规章制度。下面开始讨论本次死亡案例对全科的警示,以及如何减少死亡率,把危重病情防患于未然。”

在场的几个低年资住院医生开始只是窃窃私语,等着中年资的几位主治医生先开口。

准是梁佩兰先说,丁亦文心里琢磨。梁大夫是科里年资最久的主治医生,平时说话挺冲,除了对科主任张洁芳,什么人都敢杠,什么怪话都敢说。现在已经四十七、八了,还没能晋升到副主任医生。

“咱们医生最要紧的是口碑。”果然是梁医生先开了口,只听她一板一眼说,“手术死亡事故不但会影响医生个人晋级,更要紧的会影响科里各种奖金和福利。坦白说,大家心里谁没个数,咱们的基本工资只占收入的60%左右,医院奖金可占了20%左右,科室奖差不多10%,年终奖就算4%。一旦发生手术死亡事故,不但当事人的各种奖金会大幅缩水,还会连带伤及科里每个人的工资卡。就拿这个病例说,预先就可以估计到是极其费力却不一定有好结果。所以我认为今后如果遇到类似病人,救治工作应该适可而止。医生,医的是有生命的人,又不是起死回生。要是估计抢救已经没多少意义,就应该立马让家属签字出院,拉病人回家,千万别等砸在咱们手里...”

不等梁佩兰说完,主任张洁芳轻轻咳了一声说:“梁大夫请注意用词。本死亡病例没有定义为事故,最多是‘意外死亡’。死者除了患有晚期子宫颈癌,很可能还存在其它我们不知道的基础疾病,比如免疫功能低下,凝血机制紊乱等。尤其本病例最后出现急剧迅猛的各脏器大出血,显然有凝血障碍。这个问题等会儿我会重点分析,现在继续讨论。梁大夫你接着说。”

梁佩兰无所谓的笑笑说:“就这些了,洗耳恭听张主任分析。”

会议室里静默了不到一分钟,就听有人轻轻“嗯”的一下,柔声细地气说:“我同意梁大夫的部分看法。”

不用回头,亦文听声音就知道这是另一位主治医生,江雨霏,刚从这次申报副主任医师的“二选一”中落选。亦文一向能够感觉到她有意疏远自己。虽然她待人温婉,却跟谁都保持着不远不近。同事们都知道,她在医学院本科毕业后没有读研,等考取医师执照后直接应聘到这所市中心医院妇产科做住院医师。当时比她大八岁的男友就在院部质管科任职。三年后她做到住院总医师,一年后立即晋升为主治医生。科里有两位比她年资长的住院医常常在背后嘀咕,“就她那手术能力,这么快当上主治医,还不是因为她老公是医院质管科的副主任,啥话都为她说...”科里这次晋升副主任医师的名额,不知是谁透露的消息,说几位科领导一直为了她和丁亦文谁送上级审批纠结不定。后来传出上报的是丁亦文,因为她的手术做得实在漂亮。这几年包括妇科和产科,由她主刀的大小几百例手术无一例失误,也无一例家属投诉。这样强的医疗技术和语言沟通的全能实力,让多数同事都认为这次副主任医师提名,她是实至名归,心服口服。

“本市各医院近来医闹层出不穷,为了自身安全和绩效,咱们做医生的确实应该尽量避免医闹发生。不能只为自己的个人名利,让科里其他同事的利益受损,也影响上级单位对咱们科的考评成绩。”江雨霏继续轻声慢语地说,却字字锋利。她口中的上级单位,不用明讲都知道就是她老公的医疗质检科。

亦文默不作声听着。她原本十分自信,这次抢救完全是在尽自己的医生天职,救死扶伤。自她独立主刀以来,高平是第一位死在她手术台上的病人。她为这个不幸的小姑娘伤心难过,却没有自责。是的,她尽力了。可是江雨霏的话让她陡然升起莫名的负疚感,甚至有些愧疚:自己真的是一点儿没有想过个人名利吗?

“还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急于切除子宫呢?”江雨霏还在催眠似的缓缓说,“况且是把一个16岁小女孩的子宫切掉,不应该等家长来签字同意吗?可以用保守疗法嘛,比如持续输血输液和给升压药,不是更稳当些吗,至少患者不会死在手术台上。大家都知道,虽然手术死亡和非手术死亡后果相同,可风险和影响却截然不同。比如非手术死亡常常连‘抢救不及时’这个结论都很难下定,因为谁能鉴定及时或不及时呢。可对手术过程中的死亡说法就多了。比如:主刀医生技术欠佳,抢救措施有误,甚至一开始决定手术本身就是错误。这还不说等死者家属来了,看见自己原本活泼泼的花季女儿一下变成上下开膛的尸体,怎么能接受得了。只是哭闹一番也就罢了,如果非要制造医疗纠纷,索要巨额赔偿,或者找来媒体,作些一面倒的负面报道,医院的麻烦就大了。所以我认为梁佩兰大夫的话值得科里领导重视。”这番话说得那位参会的质检科干部连连点头。

亦文从她的话里没有听见提及自己的名字,可在场所有人谁听不出她的针对目标。不可思议的是,亦文这会儿真的有些怀疑自己昨天做了错误的手术决定。

“哎哎,我说江大夫,可别拿我的话做幌子,我可不想争副主任医师的名额。”梁佩兰赶紧插嘴说。

在场的其他人都听得出她话里有话,相视而笑。江雨霏也跟着笑笑,还是一脸谦和。

张主任轻轻敲了敲会议桌,说:“其他大夫也说说吧。”

几位主治医相继抱怨了几句。“咱们这些在医院第一线的大夫,每天工作高强度高风险,还得承担全部甩锅,跟收入可不匹配呀”,“一天天工作量太大,没个人时间,老公和孩子都照顾不到”,“我家那位程序员总抱怨我不能按时回家,门诊都要看到六点多。我说你咋不问问病人为啥不能按时生病呢。”...

听到同事们这些话,梁佩兰又开口了:“社会上都在传医生是高收入人群,尤其是咱们手术科室。可前两天我去医院旁边的一个小拉面馆吃饭,给老板娘闲聊几句,才发现我的月薪还不到她每月的收入的一半。我跟她实说了,她根本不信,说我拿她小本生意人开心。她又跟我说了坊间传说的大夫收入,在我听来更接近医院行政领导层。你看他们不在一线,风险低,精神体力消耗低,工资却不断涨...”

这时,一直态度超然旁听的那位质检科干部有些坐不住了。他看向旁边主持会议的妇产科主任,对方只顾翻看桌上的几份外文资料,好像并没在意下级医生的过激发言。于是他跟她低声说了句“基本情况我已经了解了,那里还有个市里召开的会,先走了。”说完站起身径直离开。

“谁还有别的想法看法?”张洁芳的目光扫过坐在后面靠墙的一排住院医生。他们约好似的一起摇头。这些低年资医生们在此类会议上大多只听不说,谁不怕在科主任面前失言而影响自己的前途呢。

张主任看了一下会议室墙上的钟,说:“今天大家还有门诊和手术,死亡病例讨论就到此吧。下面我想说两个重点话题。”她翻开带来的资料,看了一眼,“据世界卫生组织最新统计,全球17岁到55岁的女性中,宫颈癌是仅次于乳腺癌的第二号杀手。虽然在北美洲和欧洲一些发达国家的发生率和死亡率有大幅下降的趋势,但我必须在这里提醒各位大夫,近年来宫颈癌发现率越来越趋于年轻化。十几年前基本上多见于四十岁以上的中年妇女,但根据美国的最新统计,女性17岁到20岁已成为另一个高发年龄段。据他们妇产科杂志最近一期报道,纽约一名12岁的黑人女孩儿患宫颈癌二期。近期浙江大学医学院也有令人触目惊心的调查结果:我国患宫颈癌年龄最小是13岁。究其原因,最重要的就是过早的性生活和过多的性伴侣。”

听到这里,坐在主任背后的护士长王娟低声对旁边的梁佩兰说:“还好我家是个小子。”却被张洁芳听了个一清二楚,转脸看了她一眼说:“远在咱们宋朝,就有民间中医提出‘三人精遇,必成梅毒’的看法,超越西医一千多年认识到男性性病的来源是多名性伴侣。到了现代,又发现人乳瘤状病毒,就是HPV,90%也是通过同样途径传播。在女性会引发宫颈癌,男性则可能发生会阴癌,如直肠末端癌,甚至口咽癌。”王娟听了啧啧咂舌。

“我们做医生的管不了教育年轻孩子这一块,但应该提高警觉,帮她们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所以,看门诊的大夫如果听到年轻病人或者陪同的家人抱怨她有非周期性出血,时常感觉下腹及腰部隐隐作痛,还有分泌物呈稀水样,并有异味,以及在体检时可见轻度以上宫颈糜烂,那么不论状况轻重,都应该告诉她作定期复查,至少一年一次宫颈涂片。”主任说到这里,接过王娟递来的矿泉水,喝了两口接着说,“令人担忧的是,这些年来我国宫颈癌的发生率和死亡率一直没有明显下降,反而呈现稳定且略有上升的趋势。咱们邻国日本更在飙升中,这可能跟他们的某种特殊影片行业昌盛有关,我不在此多说。西方有研究者提议,让从未有过性行为的男、女尽早接种HPV疫苗。比如美国疾控中心呼吁在11至12岁时接种,最早可在九岁。如果26岁之前还没有接种,要尽快补种。”

王娟听到男孩子也应该接种疫苗,脸上浮起忧虑,小声问:“十岁左右就接种疫苗,会不会对生长发育和将来生的孩子有影响啊?你家明丽接种没?”明丽是张主任唯一的女儿,现在英国读研。

张洁芳略微思考,说:“明丽出国前我就给她打了九价疫苗。至于你提出的会不会影响生长发育等前瞻性问题,我只能说,这个疫苗问世于2006年,目前还没收集到足够的数据证明它有,还是没有严重的后期影响。实际上国内的产品售价虽然只有几千元,仅为国外的半价,可相对普通人来说还是较高。而且由于供应量少,有钱也不容易打得上。好了,刚才我已经说过,宫颈癌的预防不在我们妇产科医生的职责范围之内,有心也做不到。能做到的就是尽早为病人发现和治疗。

下面我要讲这个死亡病例的另一个疑点:为什么这女孩儿会发生广泛性血管内凝血,继而出现雪崩式的所有内脏大出血。在我讲之前,请丁大夫简要重复一下自己的检查和死因诊断。”

丁亦文的情绪还胶着在昨天的抢救场景中,忽然听见主任点她的名,才回过神来扫描了一眼自己刚才已经汇报过的材料,说:“死者生前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处于半冻僵状态。收进急诊后尽管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体温复温仍然很慢,一直没有达到正常体温最低值。又因为病人始终处于半昏迷状态,呼吸很浅,应该有呼吸性酸中毒发生。后来检验科的气血分析结果也证实了这一点。手术进行到后期,迅猛出现DIC大出血,说明此时凝血机制遭到破坏,其诱因很可能是死者生前患有恶性肿瘤,合并严重的细菌感染。综合以上三点:低温,酸中毒和凝血机制紊乱构成了医学上的恐怖‘死亡三角’,给抢救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说完,她有些紧张地看着科主任。

“丁大夫的分析基本准确。但是我没听你提及有关凝血机制的检查报告,尤其是血浆凝血因子那几个项目。你应该知道这对最终准确诊断十分重要,为什么会遗漏?”张洁芳严肃地看着亦文,挑剔地问。她对这个自己器重并且重点栽培的学生向来近乎苛责。

“报告主任,我在手术过程中发现切口断端缝合处出现渗血,就立刻下医嘱抽血急查凝血因子。但没等到检验科的结果送来,患者即被宣告死亡。”

“我当然知道这项检查耗时较长,快则一到两个小时,慢则可能要等到第二天。但这不是你没有及时追踪和补齐检验报告的理由。我以为你很清楚,备齐全面完整的检查,尤其是实验室检查报告在一份死亡病历中的不可替代性。”说着,她从摊开在桌上的记事本中抽出一张化验单,交给亦文,“这是我刚才碰到检验科曹主任拿到的。他跟我说,他自己对这份检查结果很有兴趣,因为其中的APTT(凝血活化酶时间)为51秒,仅略长于正常范围的40秒。他记起来在几年前曾读过一篇某县医院报给省卫健委的材料,内容是当地有几名孕妇查出APTT都有略微延长,怀疑是否为轻型血友病,或者是该基因的携带者。当时曹主任看到你这份结果就想起那份材料。他还说,幸亏你当时是在死者生前抽到的血样,并且在申请单上注明了‘急查,立等’,才能得到如此精准的时间差。因为这项检查中最重要的第八凝血因子活性会以分钟的速度消失,放置一段时间,哪怕只有半个小时,再查就可能抓不住这样细微的延长,因而错失诊断的准确性。”

张洁芳又喝了两口水,环视全场接着说:“你们一定都知道血友病在中国的发生率极低,属于罕见疾病,而多发生在欧洲昂萨人种。它虽然属于血液病科的领域,一旦被我们妇产科遇上,哪怕只是基因携带者,即‘隐性遗传’,都是临床疑难症。因为它难以察觉的隐蔽性,携带者可能只是月经量偏多,或者比较容易出现皮肤小面积瘀伤而被忽视,不去就诊。她们一般可以正常怀孕,却可能在分娩时突然发生大出血。如果不能及早诊断,及时补充血浆凝血因子,母婴都会发生难以挽救的生命危险。所生婴儿如果能存活,其女有半数可能成为新一代血友病基因携带者,其子有半数可能患有血友病。因为婴儿体内缺乏必需的凝血因子,主要是第八和第九因子,只要有轻微的受伤,都会导致难以忍受的剧痛和止不住的大出血,危及生命。这就是俗称的‘玻璃娃娃’。不过请注意,这与患脆骨症的玻璃娃娃是两码事。今天我就不在这里细讲这两者的区别,各位自己去查教科书。我要讲的是一个有关血友病的真实历史故事,用来加深大家对此病的认识。这就是著名的‘皇家疾病’。

故事的女主角是英国女皇维多利亚。她从19世纪中期一直统治到二十世纪的初年,也是英国唯一拥有女皇帝头衔的君主,曾被封为印度女皇。她在位近64年,其统治期间被称为维多利亚时代。在我看来,她之所以成为欧洲历史上一颗极其耀眼的统治明星,不仅因为她让当时的英国在工业、文化、政治、科学和军事上都获得史无前例的发展,使得英帝国殖民地大幅扩张,还由于她是一位血友病的隐形携带者。就是她,仅凭自身携带的一条缺乏凝血因子的染色体,通过几个女儿和众多孙女儿们与欧洲各国王室联姻,将血友病传遍那里的王族,并借遗传得以蔓延到孙辈,导致当时欧洲王室的王子们多患有此病,公主们则不乏携带者,故被称作‘皇家疾病’,或‘王室病’。然而令当时医学界不解的是,唯独她的英国王室后代得以幸免。后来查到维多利亚的祖辈并无此病。其子孙患病或者携带病态基因很可能是其父亲为轻型血友病患者,将带病的X染色体遗传给了她,使其成为携带者而贻害欧洲宫廷百年。那位被女皇深爱的小王子,本来可以继承她的皇位,不幸遗传了那条带病基因,成为血友病患者,在三十岁时因脑部大面积出血而英年早逝,并没留下子女。而继位的王子和他的兄弟们很幸运,没有获得母亲的坏基因,英国王室才有幸免于被‘一锅端’。

在这里提醒各位,我不是为了讲个历史故事而耽误今天的工作日程,是为了提醒你们,在跟那些准备怀孕的女性答疑时,有意识强调孕前检查中凝血机制这一项对母、婴及其后代的重要性,并非是完全不必要的检查。”

听到这里,王娟又对梁佩兰说:“你们大夫如果查出女性携带血友病基因,就要告诉她千万不能怀孕,免得祸害子孙后代。”

张洁芳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说:“也不是这么绝对。我们妇产科医生的责任只是对她们讲明危害,不能硬性要求。执意要生孩子的,那是个人选择。现在年轻人我行我素,谁也没办法。我们只能在孕期和产期尽力保障母子平安。分娩之后,就让儿科和血液科去操心吧。”

正在做记录的住院医贾佳轻轻笑了一声说:“如果我不幸中奖,就学林巧稚大夫终身不婚不育。”旁边一个女实习医生使劲点头附和。

讨论会议结束,大家急不可待离场,各奔门诊或手术室。科主任把丁亦文留下来。

“你把这张凝血机制检验报告收到死亡病例中保存,还要在死亡诊断中加上一条‘可疑血友病携带者,或轻症患者’。”张洁芳边说边把化验单交给亦文,语气比刚才柔和了许多,“遗憾的是小姑娘已经死亡,不能查出她是否确实缺乏凝血因子。你呢,不要被这个死亡病例过多影响情绪。你的晋升评审在即,处理病情时可要加倍小心。你懂得。”她看了一下手表,“你今天还有手术吧? 11点多了,去吃点儿东西再上台。”

三天后的下午两点半钟左右,丁亦文步履匆匆从三楼妇产科病房下来,直奔一楼妇产科门诊二号诊室。门诊叫号的护士朱美兰已经call她三次了,最后一次说有个陪诊的男家属扬言,再看不见医生来,就把诊室门踹烂。

叫我有啥法子,亦文边走边嘀咕。早上七点就到病房准备张主任今天的大查房。 11点半左右查房完毕,还有一台子宫肌瘤手术等着她。本以为这台手术可能会比较顺利,半小时或者最多一小时就可以搞定。可上台后从微创腹腔镜中发现,里面不是彩超报告的只有两个直径约六厘米的肌瘤,而是三个,外带几十个黄豆和米粒大小小肌瘤的遍布子宫体,都得尽量摘除,结果用了几乎两倍时间。中途接到门诊护士的催促电话,想请别的主治医生帮着去顶一阵,可想来想去,她们这会儿都在手术当中,自己只能回复“我这就快缝合了,帮帮忙劝病人稍安勿燥”,然后继续小心摘除剩余肿瘤。看门诊晚点儿好说,手术可不能急中出错啊。

终于下了手术台,她留下术后医嘱就去脱手术衣,趁机上了个厕所,在休息室喝了几口水,抓了一根不知是谁的留在那里香蕉,披上门诊白大褂,边走边吃疾步下楼。

她几乎是冲进二号诊室,在诊桌前一坐下就把电脑先打开。外面候着的病人和陪伴者刚才还在吵吵,一看医生来了,立刻面露敬畏,肃然噤声。看病一开始就停不下来,病人走马灯似的出出进进,她也来来回回在诊桌和诊床之间穿梭,那辐遮挡病人隐私的帷帘不停地围住又拉开。直到将近六点钟,门诊护士朱美兰进来告诉亦文,外面只剩三个病人了。

“丁大夫,我听见你的肚子在咕噜呢,又没吃上中午饭吧?”朱美兰关切地问。她是门诊老护士,看着亦文从实习医生一步步做到主治医生。

“中午上手术台之前嚼了两块巧克力,下来门诊的路上偷吃了一只香蕉,这会儿倒真有点儿饿了。”亦文说着靠在椅背上,把手举过头顶用力抻了抻,放松一下早就酸痛的背肌。她知道这位老护士很体谅医生们的不容易,时常带些自制小面点备着,就笑着问;“有啥可吃的,能让我先顶一会儿?”

“昨天给儿子媳妇做了些白吉饼,都说外酥里嫩,吃得停不下来,就留了些今天带来了。还有老家捎来的大红枣,洗干净的,都放在医生办公室里的冰箱里。先头梁大夫她们抢着吃了些,我给你留了几个。这么着,我先跟这几个病人聊着,你快去吃点儿喝点儿再回来。”

“那就谢啦。”

亦文果然在医生办公室的小冰箱里找到那两样美食。塑料饭盒里装的一定是白吉饼,她马上把它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再打开塑料拉链袋,里是几个肥硕红艳的新疆大枣,忍不住先掏出一个来咬了一口。嗯,真是皮薄肉厚,绵软清甜。她不歇气的一连啃了三个,味觉得到极大满足,也好奇这诺大胖枣里面的核儿却像半截牙签一样细小。这会儿她真的觉得饿了,忙打开加热过的塑料饭盒,看见里面还有两个茶杯盖大小,夹着粉蒸肉的白吉饼,粉白的表面被烙出几圈微微焦黄,散发出诱人的麦香。饼子里的蒸肉裹着莹润的米粉,红白相间让她忍不住连饼带馅儿咬了一大口。又觉得口干舌燥不易咀嚼,赶紧接了一杯饮用水喝。

看完外面那几个病人就回家,赶紧补上这几天缺的觉。她想着,赶快又咬了一口饼子。

她没时间坐下来慢慢享用,只是站在冰箱前一手拿饼,一手拿水,尽快地嚼着咽着,生怕外面还在等待的病人着急发火。可她才吃下去下去半个饼,就听见办公室外面起了一阵骚动。她楞了一下,准是病人等不及在吵闹。还真是墨菲定律,怕什么来什么吗?她连忙喝了口水把嘴里的食物顺下去,正想放下手里剩下的东西去看病人,办公室的门被“砰”的一声踢开了。

只见三个二十多岁街头混混模样的小伙子率先冲进门,后面是两个乡镇衣着的中年男女,有些心虚似的东张西望紧跟着。在他俩身后,还有一个穿护工服的女人,正朝办公室里探头探脑。当她的目光和亦文相遇,一下就闪躲开,人也很快不见了踪影。

那不是给手术室推车的新招来的护工,好像是叫“张姐”,她跟这些人来干什么?

不等亦文回过神,为首的一个穿着棕色皮夹克的小子侧歪着脑袋,用挑衅的口气问她:“你是不是妇产科丁大夫?”

“是我,你们谁要看病?”

那皮夹克哼了一声说:“谁敢找你看病。你不是前几天才给一个叫高平的女娃割子宫割死了吗,我们是死者家属,讨要赔偿来了。”另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光头小子眼尖,看见亦文手上还没来得及放下的饼子和水杯,怪声怪调说:“哥儿几个找你找了半天,原来躲在这儿偷吃呢。啥医生办公室,整个儿一医生偷懒室呗。”还有一个身穿酱紫色毛衣的大块头,扶了一下脸上的墨镜,指着亦文冷笑说:“就你这种大夫,为多赚几个手术费,真敢在没有病人家属签字同意就开刀,还开死了人,对得起这身白大褂吗?人命总得赔吧!”

此话一出,紧跟在后面的那个中年妇女好像突然受到刺激,发出一声刮人耳膜的哀嚎:“哎呀,我那苦命的妮儿诶...” 就扒开站在前面的小子们,冲到亦文面前,伸手刚要抓她的白大褂,不知是一时心生敬畏还是怎么的,竟然一屁股坐到地上,拍脚打巴掌地嘶声嚎哭“娘的妮儿啊,心肝儿宝贝儿哟,咋就叫人割肉割死啦...”

亦文之前只在网络上见过那种在医院扯横幅医闹的平面报道,这是第一次遇到近在眼前活生生尖牙利齿,撒泼耍赖的立体场面,还是直冲着自己来的,一时目瞪口呆懵住了。

“干什么,都干什么的?!”只见门诊护士朱美兰气呼呼力排众人挤进来,颇有威势地大声呵斥,“趁人上厕所的功夫,就钻进来耍流氓吗?”朱护士人不高,却有西北女人的敦实健壮,嗓门儿特别宽宏高亮,生气的时候不出口则已,出口必然发出动耳惊心的震慑威力,不然也不会一直被安排在门诊部这处总是人声嘈杂,很难听清对方讲话的候诊厅,叫号兼维持秩序近三十年。

她一眼看见正在地上蹬腿撒泼的中年妇女,走过去扳过她的肩头看了看,嗤的一声笑了,撇着嘴说:“我以为是哪儿来的野女子呢,都一把年纪了,丢不丢人呐,快起来!你要是看急症,去急诊室。如果还能等,就挂明天的号去。”

地上的中年女人一时被唬住,偷偷瞄了一眼这个凶巴巴的护士,很不情愿地爬起来。才站稳,就像想起了自己是来干啥的,立马鼓起一双肿泡眼,指尖对着亦文,喷着唾沫说:“谁是来看病的,俺妮儿被这破大夫害死啦,俺来为妮儿讨命来的,妮儿啊...”叫嚷着就又扑上来。

朱护士一把扯住她,大声喝斥;“不知道有国法吗?国家好几年前就立法不准医闹。有啥事儿去找我们院领导,这还有好几个病人等着丁大夫看病呢。都走开些!”说着拉着亦文就往办公室外走,却被穿皮夹克那小子堵在门口。

“哪儿去?糊弄谁呢,你们院领导早就下班回家了,叫哥儿几个哪儿找去?”皮夹克冷冷地说,“今天咱也不是来闹事儿,只要丁大夫一张白纸黑字写出实情,就是‘本人未经高平家长签字同意手术,就擅自做主切除了高平的子宫,导致其死亡。’然后签上你的大名,丁亦文。我们拿了就走,谁也别耽误谁。不然,就别想出这个门!”

说话间,穿羽绒服的光头和穿酱紫毛衣的大块头也一拥而上,堵严了办公室的门。那个中年妇女本来被朱护士训斥得有点儿蔫儿,一见同来的人气焰都很嚣张,大受鼓舞,上前一把扯住亦文的白大褂袖子,嘴角泛着白沫,扯着喊嗓子喊:“就是你害死俺妮儿,拿钱来偿命! ”

皮夹克闻听瞪了那女人一眼,过去低声对她说:“婶子你快撒开大夫的褂子。咱不叫她赔,她也赔不起。只要她亲笔写下来我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就算她承认了不经病人家属同意擅自开刀,造成死亡事故。咱拿到法院去告医院,准能让医院赔给咱们一大笔钱咧。”

女人将信将疑,还是揪着白大褂不放。亦文已经回过神来,甩手挣脱开,努力平静地问女人:“你就是高平的母亲?”

“是啊,咋样?要不谁替俺妮子讨公道?”高平母亲说着,又像是为了撑腰杆儿,指了指旁边那个一直双手抱在胸前的中年男人,“俺妮子她爸可不是肯吃亏的汉子,”那个男人听老婆这样说,一张油饼似的大麻脸上条条横肉开始扭动,尽显刁恶。一双钉子似的小眼睛透出邪光,不住上下打量眼前的女医生。

亦文立刻感觉到他的不怀好意,就不再看他,只是强作镇定问:“你们既是高平父母,应该知道孩子那天是怎么被弄得浑身是血的吧?”见二人面面相觑,她又问,“当孩子被路人发现被丢弃在下着雪的马路上,你们做父母的在哪儿?从我们接收孩子进急诊室直到上手术台,为什么没见你们来医院找,甚至没有去报警,让我们一直无法联系到?”

亦文一连串发问让两个男女张口结舌。那几个刚才还不依不饶,逼着亦文白纸黑字写“实情”的小子们也不吵吵了。

“那妮子自己跑进城打工,俺跟他爸在乡里开小饭馆白天黑夜忙,她也不给俺个捎信,俺去哪里知道她受了伤?”高母含糊地搪塞,”要不是俺乡里老张家的婆姨在这里当护工,那天一眼认出被你拉去开刀的是俺家娃,俺还不知道她就做了刀下鬼呢。”说着,她像找到了理儿,气汹汹地朝亦文大喊,“你今天就得照着俺大侄子说的,给俺写个,写个白纸黑字。不然俺不叫你出这个门!”说着,又伸手乱抓。

朱护士一下子挡开她的手,厉声说:“你再胡来,我就叫医院保安啦!”那女人才缩回了手。

亦文不想和她纠缠,只得平心静气说:“你可能不知道你的女儿得了晚期宫颈癌,又在受到重伤后发生大出血,当时生命垂危。我是医生,法律给我权利,在找不到亲属的情况下可以立即实施抢救手术...”

高母不等她说完,直扯着喉咙喊:“这可是胡说!俺知道宫颈癌是女人找野汉子得的脏病。俺家小妮儿才16岁,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咋就得了宫颈癌?可不是你在编瞎话!”

这时,外面一位还在等着给老婆看病的男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朝办公室里面大喊:“干嘛呢,等这么半天了,还叫不叫病人活了!我说护士大姐,不行就叫保安呗。咱们白天就来候着了,还得再等一宿吗?”

朱护士听了,看看眼前这帮人完全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就从护士服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躲我远点,”她对紧挨着的那个皮夹克嫌恶地说。她不敢留丁大夫一人在这帮医闹中间,只好当着众人打电话呼叫保安。

高母见状有些畏惧,小声跟皮夹克嘀咕:“大兄弟,这保安会不会抓咱去坐牢?”后者不屑地一笑,摇头说:“他敢!婶子别怕,咱哥儿几个门儿精。听我的,保证你拿到赔偿金。”

这时只听见门外有人嚷着:“让让,让让,收费处的,收费处的。死者家属在哪儿?”

他们是哪儿得的消息,这么快就来了。亦文听见有些纳闷,只见收费处的小石已经挤了进来。他跟丁大夫和朱护士打过招呼,就问其他几个人:“你们谁是高平家属?”

高母不知所以, 还当是啥好事儿,忙上前说:“俺是她亲娘。”小石看了她一眼,从手里的记事本里抽出一张医院收据单,对她说:“这是高平在急诊室和手术室的抢救费用和手术费账单,总共一万九千三百元零九毛五。有医保吗?”高母瞪眼望着他,没听懂似的摇摇头。

“那就是全自费。刷卡还是支付宝?”小石问。

高母这才听明白,冲着收费员喊:“大夫把俺妮儿开刀开死啦,俺是来要赔偿金的,自什么费,还刷卡?”皮夹克见状带着两个帮手凑过来,对收费员皮笑肉不笑说:“这位兄弟, 我婶子他们有医保卡,没带在身上,明天一定过来补交。这儿没你的事儿,你就别掺和了,走吧。”

小石看了一眼皮夹克,一本正经说:“那可不行。我们收费处这几天多方寻找死者高平家属来交费都找不着。再交不上,财务科要扣我们的绩效了。你跟她讲,没带医保卡没关系,先把钱交了,我给她写收据,可以拿去报销。”

高母听见急了眼,冲着小石喊:“俺妮子死都死了,还没给赔偿金呢,倒让俺先交钱,凭啥?”

小石也不含糊,回她说:“你们送来急诊抢救,又做了大手术,怎么不该交钱?”

高母毫不示弱,喷着唾沫星子说:“俺可没送她来。谁送来的谁交钱,谁做的手术谁交钱。反正俺不交,还得给俺赔偿金。”

三个混混也翻了脸,围着小石你一嘴他一嘴的怼,什么“人都死了,谁知道你们抢救了没”,“用的啥药咱也不懂,还不是随便你们挑价钱高的乱写”。大块头的酱紫毛衣尤其喊得凶。只见他把墨镜推到脑门儿上,一手指到亦文鼻子前面,凶巴巴地说:“你算啥白衣天使,欺负俺家妹子没家长陪着,就敞开拿她练手。你敢不敢承认,俺妹子的手术是你让手下那帮还在吃奶的实习医生做的,你就在旁边瞧热闹?”

亦文这时已经气得满脸通红,觉得脑子里的血管在不断膨胀,“怦怦”地敲击着耳鼓膜,颅骨也好像要裂开了。她明白此刻自己说啥也没用,反而会给这些存心闹事的人口实,就咬紧牙不理会酱紫毛衣的信口胡说,只希望保安快点把这些人赶出去,她好去看完剩下的病人,然后回家吃点安眠药睡个觉。

酱紫毛衣见亦文冷冷的并不回嘴,倒没啥可说的了。转脸看见收费处的小石还在跟高母讲道理,就一伸手拎住他的衣领,用力往外推搡。看来小石好像是练过的,迅速让身体向侧面一滑,瞅准空当,用屈成锐角的胳膊肘猛然用力撞击在对方的软肋上,就听“哎呀”一声,揪着他脖领子的酱紫毛衣冷不防遭到突然一击,立刻松开手,捂着被重创的肋骨连连往后退,脑门儿上的墨镜也掉到地上。

“你敢再动手试试,当心你下面那俩毛蛋!”小石整了整衣领,轻蔑地说。可那三个小子仗着六拳能敌两只手,叫骂着把小石围了起来,摆出三英战吕布的架势。亦文在旁边看的起急,又不敢上前拉架,只好不停地大声说:“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破坏医院诊疗秩序是违法的...”

办公室里正闹得不可开交,就听见朱护士在外面大声喊:“保安来了,保安来了,谁也不准再动手!”三个混混听见倒也乖觉,都悄悄收了举起的拳头,转脸向门口看去。只见一名穿着陶蓝色保安制服的人大步走进来,看脸像是四十出头,个儿不高,身上的制服却撑得紧绷绷的,显然一枚肌肉男。他一进来就瞪视着那三个刚才还在闹得起劲的年轻人,气不打一处来,说:“我猜到就是你们这三个坏小子,上个月那起医闹刚完事儿,又来煽风点火,还不快滚出去,别等我叫人来抓你们!”

那个光头羽绒服有些畏缩了,陪着笑脸对保安说:“大叔你一准儿是认错人了。我们都是死者的亲戚,陪着人家父母讨些公道。”

保安在鼻孔里哼了一声,冷笑说:“还跟我装。市里这几所大医院你们都闹遍了吧?还时常请那些担架师傅(专门接送尸体到太平间)喝小酒,吃猪耳朵打听消息,哪个科室死了人,你们比院长还先知道。不就是医闹专业户吗,捅鼓死人家属闹巨赔(巨额赔偿),‘大闹大富,小闹小富,不闹是犯傻’,是不是你们说的?”他又看了几个人一眼,不屑地说:“算了,懒得跟你们这些不干正事儿的混混费口舌,有人生没人养的家伙,快滚,快滚!”

正捂着肋条子的酱紫毛衣一听这话突然发了火,对着保安破口大骂:“你X日的说谁是有人生没人养?你不过就是披了身灰皮的看门狗吗,还是乡下来的狗。咱哥们儿好歹是城里人...”那保安一听“看门狗,乡下狗”,顿时火冒三丈,挥拳打在酱紫毛衣的前胸。这小子才被小石的胳膊肘子狠狠撞到肋骨,现在又被保安重拳打在胸口上,立刻像疯了似的扑过去挥拳乱打,把自己还没来得及捡起来的墨镜也踩碎了。皮夹克和光头羽绒光服看见只有一个保安,也冲上去围殴。收费处小石不能眼见同院工作人员吃亏,犹豫了几秒钟,瞅准机会就朝打得最凶的酱紫毛衣背后猛踹一脚。于是这两人脱离众人,捉对厮打起来。

眼看这五个人扭打得难解难分,亦文和丁护士干着急没办法。这时身后有人问:“丁大夫,怎么回事儿?我下班经过门诊大厅那边儿,就听见这儿吵吵嚷嚷的。”。亦文回头一看,是心内科主治医生岳如皓,忙低声对他说:“就是那天在手术台上死亡的小姑娘,她父母得了消息带人来闹,说手术没经过他们同意签字,要求死亡赔偿。”岳大夫朝里面看了一眼,说:“没问问他们,做家长的怎么让孩子一个人躺在大街上冻着,还大出血?”亦文说:“问过了,也解释了紧急手术的原因。这些人根本不听,一门心思要钱。”岳大夫听见屋里动静太大,又朝里面张望了一下,问:“怎么医院保安也跟他们打起来了?这么大的戾气,你怎么还不赶快躲开。有事儿让院部去解决嘛。”

“哪里躲得开,我还有几个病人等着呢。再说,这些人要是看见我离开,也会穷追不舍,恐怕事情闹得更大。”亦文一筹莫展的说。

“这可不行,闹下去还有完吗。”岳大夫略为思忖,“对了,管理咱们医院这一片的派出所雷所长有心血管动脉硬化症,是我的长期病人,我去打个电话给他,请他马上派警员来驱离这帮人。总不能耽误看病,医生也要下班的。”他说着掏出手机,朝已经安静的候诊大厅走去,回头又对亦文说:“你离他们远点,可别去拉架。”

亦文答应着,却听见里面有人喊了声:“婶子,你们两口子别光站那儿热闹,让那个丁大夫溜了就要不到钱!”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个从进门就没说话的油饼脸男人一把拽住她,用力往里面拉,又趁机在她的胸前抓了两把。不想被他女人看在眼里,上来就扇了他一个大嘴巴,骂道:“到哪儿都是这死性!”接着又回手一巴掌打在亦文脸上,骂了句:“女人当了大夫还是贱!”

亦文有生以来哪里遭受过这样的暴力和羞辱,只觉得脸上又热又疼,两眼直冒金星,两耳轰鸣,一口气拥塞在胸膛里,上不去也下不来。要不是朱护士及时推开油饼脸,把她扶到诊室里坐下,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失去理智,跟那两口子拼了。

朱护士马上把诊室门锁了。好在那些闹事的人不知怎的没有过跟过来。

几钟后,岳如皓敲门进来,说:“雷所长派的警员很快就到。”说完他才发现亦文一言不发,两眼呆滞,表情木然,忙问朱护士:“丁大夫怎么了?”后者低声对他说:“刚才被死者的父母打了。”女人本能的相互保护心态,让她对丁大夫被袭胸的事说不出口,想着明天一早就报告给科主任。

“打伤哪儿了吗?”岳如皓关切地问亦文,见她不说话,又问朱护士,“有没有录像取证?警察来了给他们看,把那两个人抓起来。”

“我都没来得及掏手机,谁想得到这些人会突然耍流氓。”朱护士恨恨地说,“这还让人怎么工作。外面剩的这几个病人今天是看不完了,我去叫他们保存好挂号条,明儿一早先看。反正他们都看见了,应该能理解。麻烦你帮我先安慰一下丁大夫,我去去就回。”

之后,岳如皓的劝慰,警察们的到来和问话,丁亦文都好像跟自己没有一点儿关系。她不想听,也不想看,更不想说,只是把胳膊肘撑在诊桌上,双手紧紧捧住火烧火燎的脸和快要炸裂的头,紧闭着眼睛一遍一遍在心里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小说《血迷》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血迷全文小说》资讯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