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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滂沱向高去第3章 赴王都在线免费阅读

老死少年凌云志，无意萧索成隐士。

苍老是一种残忍，对大多数人是。

曹昇听说，老曹福年轻时也曾在江湖上闯出过一些名堂，高低一个8品的高手，想来名气是有的，但不多。不然也不至于窝在红叶城养老，按理说8品的高手应该是混的不错的，曹昇在想，老曹福是不是缺了点智慧和心眼子，才以至于混了大半生还是孑然一身，竟没留下丝毫产业。

大多人在武力境界上天赋有限，又信了人定胜天的邪，只知道在此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专心致志以至于不知老之将至，终究是修成绝世艺，到老志也空，青春不再…

明显，曹福正在此列，曾经年少心比天高，等武功大成后，却发现自己已是垂垂老矣，在某个夜晚，影月三人酒，窗台独坐时，反复思量间，不免怀疑此时的年纪，是否不再配得上这身武力？更进一杯，徒留一叹，人间最残忍，岁月太无情。如今老骥伏枥也不过是吃口养老饭而已，志在千里也不过是饱食后的一时冲动罢了，认清了现实，必然也就没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曹昇印象中老曹福很少笑，以为他是个缺少幽默感的人，直到后来才发现，人好像年纪越大笑点就越高，许是他们真的过了兴高采烈的年纪，才让成熟把自己渲染的格外严肃。

10月10日，老曹福吃过了饱饭装扮的一丝不苟，与曹昇一行三人踏上了即将远行的船，三人皆是佩带长剑，包裹里装着几套衣服，一些干粮和银子，曹横多拿了几个包裹，里面装的是给赵春虎带的一些礼物和特产，此时天色阴沉，苦大愁深，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正适合离别，码头处围满了送行的人，岸边那亭台里苍老的人在调试着二胡，年轻的小娘在喝水润着嗓子，小商贩守着摊子，挣钱就在此刻。

曹正带着老小为儿子送别，老父亲目光中带着儿子终于长成的欣慰，关心切切，倒了两碗酒，两人喝尽，相视一笑，权作男人间的告别；母亲总是最软弱的那一个，手里拿着儿子不愿携带的厚衣服，双眼通红的反复叮嘱着一遍又一遍；赵贞站在秋风里，看着船上的丈夫，蹙着蛾眉红了眼眶，告别的话昨天已在床头说过了千万遍，今日只道过一句良人珍重，便是再欲语，泪先决。

美人落泪，使英雄志短；胭脂易病，将宝剑难磨。虽说曹昇此时有满心的疼痛与不舍，奈何少年已经长大，去留已经身不由己。

送行的人们不在意拥挤，满员的船儿已迫不及待，蓦然，二胡声起，码头卖唱的小娘也已起了范儿，曲调婉转，与风和鸣，二胡声顿，歌同乐起，戚戚词唱：

“江边雾岳下城， 船上客我良人。

归来无雁，别去正春。

与君酒道离别， 此长路莫太斜。

山水迢迢，祈安我君。

奈何今日相去，两心同而离居。

风云缓缓，祈顾我君。

三餐四季萧索，欲眼望穿星河。

轻波涌涌，祈顺我君……”

情也竟真，意也关切，船在歌声里慢慢行动，船上船下的人激烈的挥手告别，高声喊着保重，顺利，平安，渐行渐远中人们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正是一处离愁别绪，两种伤怀触目，泪水落在风中，这颗是离乡的，那颗归家的……

赵贞何尝不想与夫君同去？曹昇又怎能不愿携妻子同游？只是世间事，不完全是你情我愿就可以的。

歌声已远，人也不见，自此，远行的人患了乡愁，等待的人害了牵挂…

行船乘风破浪，曹昇站在甲板上望着家的方向，良久，沉默的看着倒退的风景，兴致了了，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以前曹正出远门都会带着他，去名胜古迹看更大的河，上更高的塔，那时候充满了对外界事物的好奇，心情总是兴奋的，一念及此他若有所悟，仔细想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起过要跟曹正一起出远门的念头了。

船上人的心绪大差不差，背井离乡多是无奈之举，这或是成长的失落感和无力感吧，他人的期望总会强加在你身上，你也欣然受之，但总觉得希望在远方，于是背井离乡。少年啊少年，为何你归乡时的衣着总是比去时穿的体面？是不是城市里的银子总归比在家乡好挣得多？

船行半日，靠岸在望，离别的情绪已被颠簸的疲惫所代替。

“少爷，前面就到云阳镇了，要不我们找个地儿吃点东西吧？”曹横是负责三人饮食起居的，脑子机灵，办事面面俱到，还是个四品武者。

“好，吃完饭，你去弄辆马车。福伯，你也过来看一下，我们是到哪里歇脚为好。”曹昇拿着张地图合计着。

“云阳镇至庆县不过小半日路程，我们先饱餐一顿，就立马启程，在天黑之前可以赶在庆县歇一晚。”曹福也没看地图，直接建议道。

“果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那就听福伯的。”曹昇收了地图脑子也不用了，轻松而真诚的夸赞道。

曹福闻言难免体内真气躁动，直告诫自己对方还是个孩子，自己是个有礼貌的人，压下去了，浑身不得劲儿。

三人下了船，到得镇上，吃饭的时候顺便把路线也规划好了，当晚赶到了庆县城里歇脚。

第二日，无雨，天依旧是阴沉的灰色，三人重新整装从庆县出发，驾着马车走出20多里地，曹福示意曹横停马。

“怎么了？”曹昇问道。

“你仔细听一下，前边儿有动静。”曹福皱眉道。

身为8品武者的曹福，五识非常人能及，曹昇闻言赶紧将心专耳，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动静，曹横举目四顾，试图能看见什么，奈何前面几百米是个拐角，杂树丛生挡住了视线。

“似乎前面有人在争斗。”距离太远了，只是模糊听见些声音，曹昇不确定道。

“那，还要往前走吗？”曹横问。

曹福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着曹昇。

“谁还不爱看点热闹，赶紧走。”曹昇这精神一下就来了，忽的又打了个激灵说道：“待我先小解一下。”

“同去！”

“同去。”

三人下了马车，到路边找个高处站成一排掏出了家伙事儿向低处放水。

说来也奇怪，一群人走在马路上，一旦有人说要去小解会很容易引起大家的兴致。

“曹横，你都快尿鞋上了！”曹昇提醒着。

“少爷，我哪能跟你年轻人比啊。”曹横调整了下姿势。

“别扯年纪啦，你看人福伯都尿到前面那棵草上了！”说着话也朝那棵草滋了过去。

曹福尴尬的把身子转到一边去了。

曹横道：“比不了，比不了，福伯是老当益壮，你看这一扫过去草都压弯了一片，可怜我早已被生活掏空，少爷，以后有好东西找点给我补补。”

“行，我看你这身体问题也大，我们放水都是飙出去的，你像是漏出来的一样，是得大补一下。”

……

三人放毕了水，抖了几下提好裤子上了马车。

“不会有危险吧？”曹横迟疑的说着话，马车却是奔驰了起来。

“有福伯在，不怕，走！”曹昇有恃无恐。

黄辅这趟车也是赶往大周王都雁西城的，行至途中遭遇杀手，这帮人也不像是来劫财的，上来话不多说举刀便要杀人。好在黄辅队伍中也有高手坐镇，双方激斗良久，互有死伤，这边现在加上黄辅还剩3人，对面还有4人，黄辅这边的人招式，呼吸都渐渐的乱了，显得疲于应付，眼看就要坚持不住。

“滴哆，滴哆，轰隆轰隆”

两边人马被这突然乱入的马车给吓了一跳，一时间竟都停了手。

“不好意思哈，没勒住马，没，没打扰到你们吧，嘿嘿。”曹横心中忐忑不已尴尬笑道。

“哎，黄总管你怎么在这啊？”曹昇跳下马车诧异道。

曹福也跟着下了车，曹横没下车，他自我定位是属于跑路接应人员。

“少城主，救我。”黄辅抓住了救命稻草，念头一转接着又喘着粗气急切的说道：“还请少城主助我一臂之力，擒拿贼人。”

黄辅几人在戒备中慢慢拉开了距离。

毕竟有业务往来，见死不救有点说不过去，本来想说把贼寇吓跑就完事了，但黄辅提了特殊要求，也没急着答应，而是看向了旁边打手曹福，意思是：你怎么看？

曹福接收到曹昇的信号，上前一步，气势顿显，对面四人瞬间如临大敌。

“锵～浪～浪～”

剑已出鞘，杀机毕露！！！

霎时，曹福脚下用力一蹬，踩着风就飞将过去，人在空中，气势如虹，剑刃横在腰间，身已化作夺命旋风，左手握的剑鞘自一片恍惚中突的射出，对面四人只觉漫天剑光飞卷而来，夺人心魄不可抵挡，大骇之下只得绝望举刀护在身前，离曹福最远的那人反应过来转身想跑，却被先发制人的剑鞘一击射晕，曹福站定身形，其余三人皆已身死。

生死凭一剑，制敌只一招！

曹福将剑刃上的血，用尸体擦拭干净，还剑入鞘，浑身得劲儿，通透。

众人已被惊的瞠目结舌。

黄辅在红叶城是见过曹福的，一直以为曹福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护卫，实在没想到是这样一个高高手，一时竟也语塞。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救命之恩没齿难忘。”黄辅脑子终究是转的快，腰都弯下去了，语气恭敬至极。

“举手之劳，倒在后边那个没死。”曹福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自己变的这么伪善，明明不想搭话的。

曹昇咽了口唾沫，等曹福走过来，竖着大拇指小声说道：“福伯，厉害，抽空得教我点真本事，刚使的那剑叫什么名字？”

曹福沉吟了一下道：“无敌旋风斩！”

“额…这……好名字。”曹昇怔住，这么中二的吗？

“还行吧？我郑重取的。”

“要不……考虑改一下？”

“要不你说一个？”

“要不叫天罗地网吧？那漫天剑光给人吓得，这名儿合适。”

“要不你再说一个？我选一下？”

“要不……剑荡八荒？霸气！”

闻着秋风里飘散着的血腥味儿，曹福突然没了讨论的兴致，拒绝了曹昇的提议，固执己见道：“还是叫无敌旋风斩吧！”

曹昇：“…挺…挺好的。”

人常说：固执见于浅薄，苍老偏于狭隘。

曹福觉得不是，狭隘固执与否全看当时的心情和场上的气氛吧，毕竟，千金难买你爸爸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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