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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门嫡女沈靖婉宋公子最新章节列表

六月六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这日一大早沈府前院便准备好了马车。方氏和沈靖婉用完早饭,边往前院走方氏边叮嘱道:“去了法华寺,你先去上香,然后再替娘把这些香油钱捐给方丈。一路上小心些,上了香就早些回来,今日去寺里的人多,仔细别被人冲撞了。”“知道了,娘。”沈靖婉在马车旁回身站定,见方氏握住手帕捂着嘴低低咳嗽,忙道:“外面风大,娘,你快回去歇着吧。”朝一旁的海棠和秋荷招招手,“快送夫人回房。”“娘无事,你快走吧,别误了时辰。”方氏看着沈靖婉上了马车,才转身领着众丫鬟回了后院。“等了多久?好不容易等到我爹出门,我娘带我哥去相看姑娘,我才偷偷溜出来的。”将军府侧门的巷子口,白晴掀开帘子上了马车,急匆匆道。沈靖婉正倚着迎枕看书,闻言放下手里的书卷,“好端端的,你娘带你哥相...

主角:沈靖婉宋公子   更新:2024-11-12 10: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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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靖婉宋公子的其他类型小说《乌门嫡女沈靖婉宋公子最新章节列表》,由网络作家“六月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日一大早沈府前院便准备好了马车。方氏和沈靖婉用完早饭,边往前院走方氏边叮嘱道:“去了法华寺,你先去上香,然后再替娘把这些香油钱捐给方丈。一路上小心些,上了香就早些回来,今日去寺里的人多,仔细别被人冲撞了。”“知道了,娘。”沈靖婉在马车旁回身站定,见方氏握住手帕捂着嘴低低咳嗽,忙道:“外面风大,娘,你快回去歇着吧。”朝一旁的海棠和秋荷招招手,“快送夫人回房。”“娘无事,你快走吧,别误了时辰。”方氏看着沈靖婉上了马车,才转身领着众丫鬟回了后院。“等了多久?好不容易等到我爹出门,我娘带我哥去相看姑娘,我才偷偷溜出来的。”将军府侧门的巷子口,白晴掀开帘子上了马车,急匆匆道。沈靖婉正倚着迎枕看书,闻言放下手里的书卷,“好端端的,你娘带你哥相...

《乌门嫡女沈靖婉宋公子最新章节列表》精彩片段


这日一大早沈府前院便准备好了马车。方氏和沈靖婉用完早饭,边往前院走方氏边叮嘱道:“去了法华寺,你先去上香,然后再替娘把这些香油钱捐给方丈。一路上小心些,上了香就早些回来,今日去寺里的人多,仔细别被人冲撞了。”

“知道了,娘。”沈靖婉在马车旁回身站定,见方氏握住手帕捂着嘴低低咳嗽,忙道:“外面风大,娘,你快回去歇着吧。”朝一旁的海棠和秋荷招招手,“快送夫人回房。”

“娘无事,你快走吧,别误了时辰。”方氏看着沈靖婉上了马车,才转身领着众丫鬟回了后院。

“等了多久?好不容易等到我爹出门,我娘带我哥去相看姑娘,我才偷偷溜出来的。”将军府侧门的巷子口,白晴掀开帘子上了马车,急匆匆道。

沈靖婉正倚着迎枕看书,闻言放下手里的书卷,“好端端的,你娘带你哥相看什么姑娘?”

“给我找嫂嫂呢。我哥哥都二十了,平京城中像他这么大的男子早就成亲生子了,他却连亲事都没定下来。他又常年在漠北,难得回来一次,再不把亲事定下来,等下次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白晴伸伸腰倚到沈靖婉身旁,身下的马车骨碌骨碌转动起来。

马车转动,带动车帘被冷风掀起一角,寒气浸了进来。碧巧从隔间拿出两个小巧精致的手炉,递给两人。

沈靖婉接过一个手炉拢入袖中,低头想了想,慢慢开口,“你们家除了你和你哥哥,再无别的兄弟姐妹。你哥哥在漠北已经历练了好几年,现下又立了军功,不如让他回来,凭着军功在平京城谋个好的职位,再给你找个嫂嫂,一家人在一起,岂不很好?”

“你怎么和我娘说的一样?”白晴抱着手炉,吃惊的看着沈靖婉,“不过我哥哥可听不进去,他心里只有他那群战场上的兄弟。”

“你也帮你娘多劝劝你哥哥,还是让他尽早回来的好。”她没有哥哥,小时候经常是白彦带着她和白晴玩耍,两家亲厚,白彦就如她的亲哥哥般,她不愿再听见白彦战死的消息。

“你今天怎么了?老让我哥哥回来干什么?”白晴歪歪头,疑惑问道。

“为了你好,你想想,你哥哥要是回来了,你娘天天催着他给你找嫂嫂,不就没空管你了。”沈靖婉笑眯眯看着她,心底回忆了下,白彦战死大概是明年中秋前后,正好在太子薨,几位皇子争夺帝位之前。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白晴眼睛一亮,开心地笑了起来,“回去我就缠着我娘不许哥哥去漠北了。”

马车一路行驶,很快就到了翠山的半山腰。刚在法华寺门口停稳,白晴便急忙下了马车,道:“你先去上香,我等会儿就去找你。”

“你去哪儿……翠容,快跟着晴姑娘。”沈靖婉从马车上下来,晴儿没有带丫鬟,怕她出事,急忙吩咐翠容。

“是,小姐。”翠容赶紧追着白晴去了。

她们来的早,寺里还没有多少人。和碧巧进到正殿,点了三炷香,向着威严庄重的佛像跪下,沈靖婉摸摸颈上的玉牌闭上眼,内心虔诚无比。她感激上苍,不论是天上的哪位神佛让她得以重活一世,她必定会好好的活,不会让上一世的那些错误延续,再重蹈覆辙。

上过香,又向住持捐了香油钱,寺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还没看见白晴和翠容的踪影。问过前殿的小师傅,往后院寻了过去。

法华寺倚山而建,风景优美,时不时便有夫人小姐携着家眷来这里住上几日,后院整理的甚是干净清幽,寻常人难能踏进一步。

沈靖婉和碧巧在后院找了半晌,都没看见白晴和翠容。因着是在半山腰,要比山下冷,寒风也要凌冽一些。虽然围着狐裘披风,手里又抱着手炉,但沈靖婉白瓷似的脸仍然被寒风吹得红了。

碧巧看了心疼,正好走到了一个禅房的廊下。这禅房位置颇好,正好把寒风都挡住了。碧巧见四周僻静,便道:“小姐,这后院路径曲折,范围又大,说不定我们和晴姑娘在哪里错过了,不如你在这廊下歇一歇,我再去找几个小师傅问问。”

“也好。”沈靖婉点点头,她的身子骨刚好,在后院中顶着寒风转了许久,是有些吃不消。

“小姐,我很快就回来。”碧巧掏出手帕垫在廊下长椅上,扶她家小姐坐下,然后便离开了。

沈靖婉拢着双手抱着手炉眺望廊外,对面不远便是苍凉的山峦,山峦间竹林树木高低有错,虽树叶都已掉光了,但等到明年春日便会重新绽放嫩叶,到时树木葱茏,山峦叠翠,此间风景甚好。

她上一世嫁给宋宣后极少出府,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那般美景,想了想,真是十分怀念,不由想着等到了明年春日,要和她娘还有靖柔靖庭一起到这寺里来住上几日。

“婉儿妹妹。”正寻思着,一个清越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沈靖婉转头,就见来人一袭青色长袍,身姿挺拔清隽,面孔和声音她熟悉至极,是她上一世的夫君,宋宣。

宋宣目光复杂的看着她,走了几步到她面前站定,“婉儿妹妹,我这些日子日日去沈府想要见你,但都被拦在门外。我猜你今日会来上香,便来这里等你。”

“宋公子。”沈靖婉看着对面这个曾让她欢喜,又让她心如死灰的人,朝他淡淡点头。

竟连称呼都变了。宋宣心中慌乱,面色露出激动神色,“婉儿妹妹,你告诉我为何要退婚?是不是沈大人和沈夫人,他们知道了当年我娘的事,一时生气,就让你和我退婚?这不是你的主意。”说着,便上前想要握住沈靖婉的手。

“宋公子,请自重。”沈靖婉蹙眉,起身后退了几步。

宋宣愣在原地,“婉儿……”

沈靖婉直直看着他,不带一丝情意,“宋公子,退婚不仅是我爹和我娘的主意,也是我的主意。”

“为何?”宋宣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忽而想到什么,急急道:“你莫不是还在为那日岸边的事生气?婉儿,那日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因为云烟表妹把你留在那里。”

“只是婉儿,你听我解释。那日我本来想送云烟表妹回了家就去找你,可是她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咳嗽不止。这样的天气落了水是大事,若不请大夫看怕是会落下病根。你也知道云烟表妹是庶出,她在我姨母家被忽视欺负惯了,他们又怎会去给她请大夫?她那屋里又只有一个不懂事的小丫鬟,放她一人我着实不放心,只好等大夫来了才离开。”

“我不知道竟会突然下雨,害你淋了雨又生了那样一场大病。婉儿,你不知道我听说你生了病有多着急,恨不能生病的是我自己。我去沈府看你,门房不让我进,写给你的信也没有回音,我急的几天几夜都没有睡好。若知道会害你生病,我定不会把你一人留下。婉儿,对我来说,这世上什么人都没有你重要。”

沈靖婉讽刺的听他说完,上一世她便是听了他的这些话,所有的委屈怨言都烟消云散,欢欢喜喜原谅了他。她那时可真天真,天真的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等到真的出现抉择,她便成了第一个被抛下的人。

“宋公子,我并不是为那日的事生气。只是生病的这几日,我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沈家和宋家的婚约,是宋夫人在场同意的。可离成亲不过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宋夫人竟然想瞒着我们沈家解除婚约然后和左相府订亲。我当时心软没有让我爹我娘知道,现在终于明白过来。”

沈靖婉掸落飘到身上的枯叶,抬头看向宋宣,面容沉静疏离,“我们沈家虽不是皇亲国戚,却也是朝廷重臣,深受皇上看重。我身为沈家的女儿,怎能容忍爹娘受这样的屈辱?!”

宋宣愣愣看着她,他和婉儿从小青梅竹马,这十来年来婉儿何曾这样对他说过话?以前就算她生气,言语间也未曾这样冷淡疏离,就好像她是真的打定了主意和他退婚,没有半分回转的余地。

心中一阵铺天盖地的慌乱,宋宣上前攥住沈靖婉手臂,生怕他若攥不住,婉儿便真的要离他而去。

“婉儿,我娘的事是她做错了,我让她去你家向你爹你娘赔罪可好?你家要如何才能消了这口气?只要不退婚,什么都可以。”

手臂被攥的生疼,用了大力才挣开,沈靖婉后退几步靠着身后的廊栏,蹙眉扬声道:“宋公子,我们沈家一向言出必行,既已退婚,便再无重修于好的可能。宋公子还是请回吧,若是被人瞧见我们在一起,怕是要说闲话,对你我都不好。”

宋宣双手无力垂落,面上惊愕难过,薄唇轻抖,“婉儿,我……”

话未说完,禅房对面便走过来四五个身影,当先碧巧和翠容朝他们急急奔了过来,高声叫道:“小姐。”

“婉儿,我不信,我不信你竟会这般对我。”见来了人,宋宣颤抖着手,咬牙后退两步,才转身失魂落魄地走了。

“小姐,宋公子有没有对你如何?”碧巧和翠容赶到小姐身边,看着宋宣的背影,焦急问道。

出门前夫人特地向她们交代,不能让闲杂人等靠近小姐身边,特别是宋公子。他们两家已经退了婚,若是宋公子再对她们家小姐纠缠,她们小姐还要不要嫁人了?

“没事。”沈靖婉摇摇头。白晴和白彦跟在后面过来,白晴皱眉问:“宋宣来纠缠你了?”

“只是和他把一些事情讲清楚了。”沈靖婉抬头朝白彦笑了笑,“白大哥。”又转头看白晴,“你急急忙忙跑哪里去了?怎会和你哥哥在一起?”

“我来找人,谁知道会碰上他。”白晴生气瞪着白彦,气呼呼道:“不好好和娘去相看我未来的嫂嫂,竟然敢半路上偷偷溜出来,看回去娘不狠狠罚你。”

“还好意思说我。”白彦气笑了,伸出手指弹了弹白晴脑门,“娘把你关在家里不让你去找薛崇,你倒好,趁着爹娘都不在家,跟着婉儿偷跑出来。娘回家找不到你,看她不再把你关个十天半个月。”

“原来你求着跟我来这寺里,是要找庆王府世子?”这对兄妹一见面就斗嘴,沈靖婉笑盈盈问白晴。

“是啊,谁知道世子人没找到,竟然先碰见我哥哥。”白晴悻悻的,瞪她哥哥,“你不是说要带我来见薛崇,人呢?”

“啧啧,我可先说清楚,你想见人家,人家可不见得愿意见你。”白彦朝后面的禅房指了指,“人就在里面。”

原来这禅房里一直都有人?沈靖婉一惊,就听“吱呀”一声,禅房门被打开了。


“记得。可那和婉儿要退婚有什么关系?”沈旬不解的看着他家夫人,他怎么会不记得,就因为那个先生的一番话,还有那块玉牌,他家夫人白白送了人家一百两银子。

他一直以来都不相信那些卜卦之说,不过都是一些用来招摇撞骗的手段。可他不信,他家夫人却是信的很,随手救的一个先生的话都信了,这一信还是十几年,还把前些日子婉儿醒过来的功劳都归到那个先生送的玉牌上。

说起来那块玉牌,既不是法华寺高僧开过光的,又不是什么贵重玉石制的,普通的在大街上随手就能买一大把,可他家夫人还当宝贝似的放着。

“婉儿说她生病那几日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她嫁入宋家没几年,宋宣便娶了妾室。”

方氏想着那日那位先生离开时说的话,他说小姐是有缘之人,玉牌能保平安,把玉牌戴在身上,危难时,或许有一线生机。又说小姐命格有些特殊,嫁娶时,恐会有些波折,嫁对了人,这一世当富贵无忧,若嫁错了,怕是会悲痛而终。切记,切莫把终身托付错了人。

“那几日我刚把玉牌寻出来,婉儿怕是因了这玉牌才做这梦的。老爷,我想着那些话,婉儿是不是不应该嫁进宋家,万一……万一托付错了人怎么办?”方氏转身,忧思重重道。

“夫人,不过是一些梦罢了,和那玉牌有什么相干?又何必这样当真。宋宣的人品我信得过,他绝不会辜负婉儿。”沈旬哭笑不得正要反驳,突然想起自家女儿,略迟疑道:“……婉儿要退婚,不会就是因为这荒唐的梦?”

方氏点了点头,沈旬觉得自己的额角隐隐作痛起来。

“夫人呐,这从古至今,哪里有把梦当真的。那一块小小的玉牌再灵验,不过保保平安罢了,还能让人预见以后发生的事情?若真有这种宝贝,为何我们,就连当今皇上,都从未听说?还有那先生,当真卜卦这般厉害,还会被人打伤,需要夫人你救?不过是故弄玄虚,骗银子罢了。”

沈旬叹了口气,忽的拧起眉头,“婉儿一向不信那些鬼神之说,现在怎会突然相信这种荒唐的事情?”

“为何?还不是因为你那未来女婿的好母亲。”方氏面色忽的转冷,隐着怒意道。

沈旬疑惑,“夫人何出此言?”

方氏冷着脸把婉儿告诉她的话,说了一遍。

“什么?”沈旬听完,面色铁青,“宋夫人竟背着我们做出这等事?!”

方氏点头,眼中酸涩,掏出帕子垂泪,“婉儿这傻丫头,为了宋宣竟然瞒着我们,要不是做了这梦,怕是到了成亲也不会告诉我们……”

“宋家……宋家简直是欺人太甚!”沈旬气的手抖,平日里温和端正的面庞布满怒容。

婉儿和宋宣那小子自小相识,若要论起来,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个孩子感情好,两家也般配,婉儿十岁那年,宋尚书便说着想两家结亲,他看着两个孩子还小,便和宋尚书商量等两人再大一些。当时宋夫人也在旁边,她也是答应的。两家人商量好等婉儿到了十三岁就订亲,满了十六便出嫁,谁料到离成亲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宋夫人竟然背地里想着和他们家解除婚约!

“宋夫人这是嫌我们沈家配不上他们宋家?若不想遵守约定,大可以正大光明地提出来,我们沈家也不会纠缠,何苦背地里做这种事,当我们沈家是什么?当我们家婉儿是什么?”

沈旬怒极,他好歹也是内阁大学士,在皇上面前也能说上话,怎能容人这么欺负他们家?!

“德全,你让人去库房问问宋家送过来的礼单都清点完了没有,清点完了立刻派人送回宋家!再告诉宋家的人,我们家婉儿比不了左相府的四小姐,没有一个在庆王府做王妃的姑姑,高攀不上他们家公子!”沈旬朝门外怒气冲冲地吩咐。

“是,老爷。”全叔一直候在书房门口,听到了老爷和夫人的谈话,当下不再迟疑,领了命匆匆去了。

“夫人先回房,婉儿这事,我会处理好的。夫人的身子还未大好,切莫太过担忧了。”沈旬怒气未消,见方氏垂泪,急忙敛了怒容,柔声安抚夫人道。

“依老爷的。只是婉儿对宋宣一往情深。虽然她现在要退婚,但若宋宣对她甜言几句,我怕婉儿软了心又会反悔。”方氏收起帕子,担忧道。

“夫人放心,我会告诫婉儿。”沈旬送方氏到书房门口,吩咐候在门外的海棠和秋荷,“送夫人回房。”

站在门口见方氏走远了,沈旬沉下面色,吩咐小厮,“万福,去把大小姐叫过来!”

沈靖婉到书房的时候,沈旬沉着脸正在书案上练字。

“爹。”沈靖婉行礼,轻轻叫了一声。

看见女儿,沈旬把毛笔一扔,绷着脸开口,“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

沈靖婉微微低下头,“为了和宋家的亲事。”

她知道她娘定会把事情告诉她爹,在来书房的路上也已经听说了她爹让人去宋家退亲的消息。

“一个多月前你就知道了宋夫人想给宋宣另外结亲的事情,当时回来不告诉我们,竟然瞒到了现在!”沈旬怒气冲冲,瞪着女儿斥责道。

“爹……女儿是因为对宋宣爱慕的很,怕跟你们说了,你们不让女儿嫁给他……”沈靖婉眨眨眼睛,眼中很快泛起泪光,嗫嗫道,“生病那几日做的梦,让女儿想起了这件事,心中实在不安,才告诉了娘……”

“那现在,你是真心想和宋宣退婚?不会宋宣到你面前说几句软话,你便又会反悔?”沈旬声音软了下来,他疼爱这个女儿,从小便不舍得女儿伤心难过,现下见了女儿的眼泪,再大的怒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真心的。”沈靖婉点头,眼中泪水盈眶,目光却越发的坚定,“女儿绝不会后悔。”

“爹不是怪你,爹只是厌恶宋家,竟然背着我们家做出这种事。”沈旬缓了面色,上前轻轻拍拍女儿的肩背,柔声道。

“爹……”沈靖婉扑进沈旬怀里,眼泪一下决堤,模糊了视线。

从小她的爹爱她宠她,做错了事也舍不得骂她,把力所能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她。即使在流放去岭南时,最为担心的也仍是她孤身一人在平京城会受欺负。

想起她爹会在流放途中病重去世,她不仅一点办法都没有,反而被宋宣隐瞒着直到最后才知晓,她的眼泪就止也止不住。

“婉儿快别哭了,你一哭爹的心都疼了。”见女儿越哭越厉害,沈旬慌了神,急忙哄道:“那宋宣有什么好的,他哪里配得上我家婉儿。平京城比他出类拔萃的世家公子不计其数,爹明日就给你找个更好的。”

“爹,女儿不想嫁人,想一直陪在你们身边。”沈靖婉泪眼朦胧,哽咽说道。

“说什么傻话,哪有女儿家不嫁人的。”沈旬好笑的看着女儿,心软的不行,“我家婉儿年纪还小,长得又好看,不愁嫁不出去。爹慢慢给你挑,一定能挑到一个满意的。”

“嗯。”沈靖婉擦干眼泪,她还有要紧事说,“爹,女儿忘了告诉娘,女儿在梦中还梦到咱们家衰落了……”

她爹太刚直不阿,对看不惯的经常在朝堂上怒声直斥,这是她家衰落的祸根,她须得提醒她爹谨言慎行,不能让人寻到错处。

“噩梦罢了,别害怕,等会儿爹就让人递牌子去宫里请太医,让太医再来给你瞧瞧。”沈旬不以为意,牵着女儿在书案旁的圈椅上坐下,看着女儿病了这些时日清瘦了许多的小脸,想到是宋宣害的他女儿大病的这一场,对宋家更是恼怒,以往对宋宣的好印象也全部消失殆尽。

沈靖婉蹙眉,她爹现在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皇上看重他,太子敬重他,说他们学士府会衰落,莫说她爹,就是前世的她,怕是也不会相信,她只能旁敲侧击。

“虽是噩梦,但是爹,您生性耿直,在朝堂上一向直言不讳,敢进谏言,因着皇上的看重,咱们家才有如今的尊贵荣宠。”

“可古往今来,皇上的心思最为难测,咱们家的荣宠,又不知招了多少人的眼红。万一有那心怀叵测之人,寻了爹您的错处,大做文章,咱们家还能如今日这般吗?”

沈旬惊异的看着女儿,以往女儿从不会关心他这些朝堂上的事,这病了一场,怎突然关心起这些来?

沈旬含笑正要打趣,看见女儿的神色,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一怔,想了想,也认真道:“婉儿莫担忧,爹自认顶天立地,坦坦荡荡,一言一行,皆为社稷。莫说无错,就算有错,皇上和太子也会明察秋毫,不致被人蒙蔽了去。”

沈靖婉忧虑地看着她爹,当今皇上圣明,太子仁厚,若这两人在位,他们家必不会遭人诬陷以至衰落。

可惜,就在明年的端午宫宴上,一向身体康健的皇上多饮了两杯又受了风寒,竟一病不起,没多久便驾崩了,太子得了帝位不过半年,却在一次外出骑猎时意外摔下马伤到了头,伤重医治无果,几日内也薨了。

一时帝位空悬,母家势力极大的二皇子三皇子成了炙手可热的皇位人选,斗得天翻地覆,谁也没想到最后登上帝王之位的人,却是那位远在漠北,寂寂无闻的四皇子。


那四皇子,母妃曾经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出身低微,又无外家依仗,为人沉默寡言,比不上其他皇子得皇上的喜爱,十六岁那年就主动请奏去了漠北历练,几年才回平京城一趟。

漠北条件严苛艰苦,却是隔开北方那些游牧蛮夷和庄朝的屏障。一个多月前有一部分蛮夷夜里偷袭边城,四皇子领着几个将士不仅打退了他们,还擒获住了他们部落的首领。皇上知道后龙颜大悦,令四皇子和那几个将士回平京城,要论功行赏。若她记得没错,就在论功行赏当日,她爹在朝堂上痛斥四皇子,性情阴冷,为人残暴。

四皇子登上帝位后,大臣提拔的提拔,落放的落放,她爹因胆大妄为,妄议天子被下入狱中,后来又被嫉恨他们家的人安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惹得天子震怒,他们一家被处以流刑。

“可是爹,若您自认坦荡刚正之事,却是因为被人蒙蔽而犯的错处呢?”沈靖婉咬住唇,继续追问道。

上一世他们家衰落后,她一直感到疑惑,皇上的六位皇子中,她爹最不喜欢的是风流浪荡的二皇子,对四皇子,她爹虽不至于太喜欢,却也曾夸赞过。就在漠北边城遭蛮夷围困,四皇子率领将士杀出重围并擒获对方首领的消息传回平京城时,她爹就曾在她面前夸赞四皇子,虽性情有些捉摸不透,率兵打仗却还算有几分了得。

既然她爹对四皇子还算得上有几分欣赏,那为何会突然在朝堂上痛斥?她想了很久,才终于想起,就在论功行赏前,她爹曾经连着几日出门,都很晚才回来。她记得她爹回来时的面色似乎非常不好,连她娘和他们姐弟妹都不太搭理。

想起这件事后,她隐约觉得她爹态度的变化和这次出门有关。或许是有人对他说了什么话,又或许是见到了什么人,可惜她当年并未在意这件事情,便也不知她爹那几天到底发生了何事。

后来等她想要知道的时候,学士府已经成了一座空的宅院,他们家的丫鬟仆人也早已经不在,她在尚书府的处境更是一日比一日艰辛,直到最后她悲痛而亡。

沈旬沉沉看着女儿,“婉儿,你到底想跟爹说什么?”

沈靖婉拉住她爹的手,浓密睫毛下一双澄澈眼眸郑重看着沈旬,“女儿是希望爹千万要谨言慎行,莫因为旁的人或事一时冲动,给以后留下隐患。”

沈旬皱紧眉,婉儿的话有些不对劲,似乎在说他以后会做什么事给他们家带来麻烦,可这以后的事婉儿如何会知晓?

“婉儿……”沈旬正要开口,沈靖婉出声打断他的话,“爹,答应女儿,千万记住女儿说的话。”

她知道她说的这些话很奇怪,可她没有旁的办法,她爹比她娘更是不信重生这种无稽之事,她只要她爹记得她的这番话,她一定会亲自找出事情的真相。

“爹答应你,会记住你说的话。”沈旬只好隐起心中的疑惑,答应道。

沈靖婉舒了口气,“那女儿就不打扰爹了,先下去了。”

“嗯,下去吧。”沈旬看着窗外女儿的背影渐渐走远,又皱眉站了一会儿,才重新回到书案前坐下。

了了一桩心事,沈靖婉心情轻松了许多,想着到处转转,便往她娘院子去了。

穿过花园,转过游廊,过了垂花门进到院子,正好门口的小丫鬟芳桃挑了帘子出来,见了她急忙行礼,“大小姐来了,夫人正在会客呢。”

“谁来了?”沈靖婉问道。

“将军夫人。”绿桃挑着帘子,“屋外凉的很,大小姐快进。”

沈靖婉走进屋内,解下披风交给丫鬟,紧走几步进到正厅,先给右手边的方氏行了一礼:“娘。”然后福下身朝左手黄梨木椅上端坐的华贵妇人盈盈一拜,“伯母。”

“让你好好休息,你怎又过来了。”方氏招手让女儿在身边坐下,一旁伺候的秋荷上茶。

“婉儿看着气色不错,可是大好了?”将军夫人赵氏笑盈盈看着沈靖婉,关切问道。

沈靖婉垂首笑了笑,“已经大好了,多谢伯母关心。”

“婉儿这一病,可把我吓坏了,幸好现在没有大碍了,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方氏叹息一声,爱怜的看着自己女儿。

“婉儿长得好看,又乖巧伶俐,是有福之人,姐姐不必太过担心。”赵氏安慰道。

见来的只有赵氏一人,沈靖婉疑惑问道:“晴儿妹妹呢,她今日怎的没来?”

赵氏和她娘是好友,感情深厚,两家时常来往。白晴是赵氏和白将军的小女儿,比她小一岁,两人一块儿长大,是十分要好的闺中密友。

“别提你晴儿妹妹了,这丫头最近看上个人,天天嚷着要嫁给他,我把她关在府里了。”赵氏蛾眉轻蹙,叹了口气。

竟有这件事?沈靖婉微愣,她上一世为了宋宣,疏忽了很多人和事,包括白晴。后来白晴的哥哥白彦在漠北战死,白家一蹶不振,白晴匆匆嫁给孙翰林家的二公子离开平京城,她们两人的联系渐渐少了。

上一世她们家被治罪,旁人莫不是冷眼旁观或是明哲保身,白家虽势力威望不在,却仍四处奔走相助,白晴更是为了她从千里迢迢之外赶回平京城。

想起这些,沈靖婉眼眶酸涩,急忙压下情绪,笑道:“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这么有福气被晴儿妹妹看上了?”

“是庆王府世子。”赵氏保养得宜的眼角都快愁出了细纹,“平京城里那么多的世家公子,你说晴儿看上谁不好,为何偏偏是他?”

竟是庆王府世子薛崇?沈靖婉意外,白晴天生高傲,世家公子中能入她眼的是少之又少,上一世若不是她哥哥出了事,她也不会匆匆嫁给孙家的二公子。

“这庆王府世子,身份尊贵,又有一个当侯爷的舅舅,皇上又对他关心看重,现下从漠北回来,又立了军功,可谓前途高远。按理说晴儿若是嫁过去,我和将军应是欢喜的。”

赵氏轻声叹息,满面忧愁。

“可你们也知庆王府的境况。他虽是世子,可现在王府中做主的王妃却非他的生母,他又常年在漠北,一年才回平京城一次。更何况他还失踪过四年,与庆王爷和王府中人并不亲厚,又有那些关于他暴虐凶残的流言……你们说,我如何放心让晴儿嫁入庆王府?”

“可晴儿这丫头偏生倔得很,前两日不过在大街上看了人家一眼,回来便嚷着要嫁给他,我和将军怎么劝都不听。又不知道从哪里听说那世子每日下午都去城外的练武场,这几日天天央着她哥哥带她一起去。你说那练武场哪里是女孩子去的地方,好说歹说才劝下来。”

赵氏说着,看了一眼沈靖婉,又叹了口气,“还是你家婉儿好,那宋家公子,不说样貌才学是一等一的,就说家世,虽不如王府世子尊贵,可尚书府三位公子中唯有他是正房嫡子。他又对婉儿一往情深,婉儿嫁过去,是再美满不过了。”

“你有所不知。”方氏听着,面容黯下来,也沉沉叹了口气,“那宋宣千好万好,可宋家实在欺人太甚,我家老爷已经着人去退婚了。”

“这是为何?”赵氏吃了一惊,急忙问道。

方氏蹙着眉轻声道来。

沈靖婉听着她娘和赵氏细声说话,思绪渐渐飘到了这庆王府世子身上。

庆王爷是当今皇上的胞弟,娶过两位王妃,一位侍妾。第一位王妃是曾在战场上救过先皇一命的老侯爷的嫡女林氏,已于十几年前病逝。现在的王妃则是左相府的嫡次女唐氏,与王爷有一子一女。侍妾叶氏是王爷十几年前从江州带回的商户之女,与王爷也有一子一女。

这庆王府世子薛崇,是庆王爷和林氏唯一的嫡子,当年一出生便被册封为世子,很得太后和皇上的喜爱,从小便能随意进出皇宫,所受礼待,和宫中皇子无异。

世子六岁那年,林氏携着他回丰州祭拜过世的老侯爷和夫人,却在回平京城途中,路过林州的苍山时,遇上了山贼,混乱中,世子被山贼挟持着进了山。

苍山绵延几百里,古树幽深,山体险峻,密林深处又有猛兽出没,林州知府派了所有官兵日夜搜寻,山贼被尽数抓住,世子却无半点踪迹。

世子的舅舅永宁侯林乾得知消息,从漠北日夜兼程赶往林州,带着侍卫又披荆斩棘搜索了一个月,最后在一个断崖旁,找到了世子被猛兽撕烂的衣衫,衣衫上血迹斑驳。

林氏悲痛欲绝,让人在王府中建了一个佛堂,从此日夜在佛堂中抄诵经文,深居浅出,不问世事。皇上更是龙颜大怒,将林州大小官吏全部贬职,最后颁下律令,令各州府内肃清山贼,遇到山贼格杀勿论。

人人都以为世子已经被猛兽所害,却不想四年后,他却突然回来了。

这四年,林氏承受不了丧子之痛早已病逝了,庆王爷有了侍妾和新的王妃。永宁侯疼惜世子,把他接到侯府照顾。

十五岁那年,世子随着永宁侯去了漠北,每年只在他娘祭日时,回平京城一次。

这次回来,应是对付蛮夷有功,和四皇子一起论功行赏的。

算算年纪,世子虽已二十有一,可他和庆王爷父子感情淡薄,远不及次子薛远和幼子薛清得庆王爷喜爱。在王府中不仅不受重视,世子之位还不稳,又因着失踪的那几年和他冷漠凶残的处事手段有许多不好的流言。但凡有选择,勋贵世家们都不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他,因此,世子至今还未娶妻。

只是这些人恐怕万万没想到,就在两年后的皇子之争中,却是这位世子扶持着四皇子登上了帝位,不仅被封了王,更是权倾朝野,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宋夫人竟这般……”赵氏听完方氏的话,一双丹凤眼瞪得瞠圆,急忙问道:“尚书大人知道吗?他怎会同意宋夫人这般胡来?”

方氏冷声,“他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打紧,宋夫人这样,摆明了是不喜欢我家婉儿。婉儿若嫁过去,日子定不会好过。”

赵氏美目中满是惋惜,“可婉儿和宋家公子感情那般好……”

“我与宋公子有缘无分。”沈靖婉垂下眼,面容沉静。

“你也别太难过,你岁数还小,家世模样又顶好,定能找到一个比宋宣要好的夫君。”赵氏起身,走到沈靖婉面前握住她的手,爱怜道。

沈靖婉也站起身,笑道:“多谢伯母。”

“好孩子。”赵氏浅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转身对方氏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看着晴儿那丫头,省的她又为了那世子偷偷溜出去。”

“路上小心些。”方氏和沈靖婉送她到学士府大门口。

屋外起了风,赵氏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又对沈靖婉道:“婉儿若在家无事,就到将军府来坐坐,也帮我劝劝你晴儿妹妹。”

“我走了。”赵氏又朝方氏点点头,领着身后的丫鬟上了马车,便走了。


那人见了方氏也颇为意外,上前拜见后说自己一直云游四海,以算卦为生,见方氏怀里的小靖婉烂漫可爱,为了感谢方氏当年救命之恩,要给小靖婉算上一卦。

沈旬不信这些,方氏却想起那人说过的话,抱着小靖婉到了那人面前。

哪知见了那人,小靖婉却突然伸出小手直直伸向他的脖子,攥住他脖子上的玉牌便不松手,方氏和沈旬吃了一惊,那人惊讶过后却是笑了笑,取下玉牌便送给了小靖婉。

方氏见推辞不过,只好让丫鬟取了些银子谢他,那人留下了一番话,然后便离开了。

“你可不要小看这块玉牌。前几日你病了,要不是这块玉牌,你怕是没那么快就好转。”方氏伸手抚了抚玉牌,面上神色有些凝重。

那日女儿高烧不退,请了好几个大夫,就是太医来了,一开始也束手无策。她着急焦心时,突然想起女儿两岁时那位先生送的玉牌。

因了那位先生离开时的那番话,这玉牌一直被她妥善保管,于是急忙让丫鬟去屋里寻了玉牌出来,戴到女儿脖子上。过了两日,女儿果然渐渐好转了。

“那位先生很有几分神通,这玉牌想来也不是寻常物件,只是这玉牌看着着实有些普通,你必是不爱戴,怕你随手丢了,见你醒了,娘便取了回来。”方氏把那日的情形说了一遍,又认真叮嘱道,“你最近总做噩梦,这玉牌戴在身上或许有用。可不许乱丢,听见没?”

方氏爱怜地抚抚女儿脸颊,这是她和沈旬成亲后的第一个孩子,沈旬疼女儿,给她从小用的穿的俱是最好的,这个女儿被他们养的娇贵的很,不起眼的物件根本入不了她的眼。五岁那年曾把玉牌给她戴在身上,结果在院子里玩了会儿就被她给丢了,全府上下找了好久才在花树丛里找到,从此再不敢把玉牌给她。

“翠容,青竹,你们看好大小姐。”方氏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跟在沈靖婉身边的丫鬟。

“是,夫人。”两个丫鬟道。

“娘,姐姐。”门口帘子掀开,沈靖庭带着几个小厮从门外跑了进来。

“怎么才来,你姐姐都来好一会儿了。”方氏摸摸儿子的头,笑着问道,“靖柔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娘。”方氏话音刚落,沈靖柔气呼呼地进来了。

“怎么了这是?”方氏亲昵地刮刮小女儿鼻尖,“嘴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

“你问他。”沈靖柔生气指着沈靖庭,“他的旺财把我的小花给咬伤了。”

沈靖庭撇撇嘴,“要不是你的那只蠢鹦鹉骂我的旺财,旺财才不会咬它。蠢鹦鹉叫什么小花,名字真难听。”

“哼,你的蠢狗还叫旺财,名字更难听。”沈靖柔一双大眼睛气鼓鼓瞪着沈靖庭。

十岁的小姑娘小少年伶伶俐俐站在面前,相似的面容表情灵动,沈靖婉攥紧颈中的玉牌,想起梦中的一切,鼻子猛地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真是两个小祖宗,一大早就拌嘴。”方氏头疼地按按眉角,这两个孩子当年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就没有消停过,折腾的她没少吃苦头,等到生下来了更是没一日安宁,从会说话了到现在,只要两人凑在一起就吵嘴。

“快管管你弟弟妹妹。”方氏无奈的看向大女儿,说道。

沈靖婉低着头强忍住眼中的泪,伸手把两个人揽进怀里,扬起嘴角,眉眼弯弯,“我就喜欢看他们吵嘴。”

沈靖庭和沈靖柔莫名对视一眼,沈靖柔伸手摸摸沈靖婉的额头,“姐姐,你不会是又生病了吧?”

她以前和沈靖庭拌嘴,姐姐都是头疼的让丫鬟下人分开他们,何曾这样对他们笑眯眯的。

“没有,姐姐早就好了。”沈靖婉笑盈盈搂着两个孩子,低头在他们额头上用力亲了两口。

“呀,姐姐我都多大了!”沈靖庭猛地从沈靖婉怀里跳出来,脸涨的通红。

“害什么羞,你再大也是我弟弟。”沈靖婉眨眨眼,搂着沈靖柔笑倒在方氏身上。

“行了行了,别闹了,都饿不饿,还吃不吃饭了?”方氏笑地看着几个孩子胡闹,转头吩咐身边的大丫鬟海棠,“让厨房传饭。”

方氏和沈旬成亲二十余年,夫妻一直恩爱有加,沈旬没有纳别的姬妾。平日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一家人都是在方氏的院子里一起吃饭。

沈靖庭和沈靖柔虽然爱拌嘴,但都是学士府的少爷小姐,吃饭的规矩也是有的,安安静静吃完饭,两人的伴读小厮和丫鬟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庄朝自建立以来,国力日渐昌盛,民风也越来越开化,男子女子皆可入学读书,各县府都设有男子学堂和女子学堂。女子虽不像男子可以参加科举入朝为官,但许多家里有余钱的,也会让自己的女儿去学堂上两年学,不求才名,只求能识字罢了。

方氏理了理儿子衣衫,“去吧,好好跟先生学,别你爹晚上考你的时候回答不出,他又要罚你了。”又摸摸小女儿头发,“下了学早些回来,娘让厨房做几个你爱吃的菜。”然后又嘱咐一遍小厮丫鬟,看着他们出了门。

“昨天下面的铺子送过来几匹新布料,你看看喜不喜欢,要入冬了,娘让人给你做几身新衣裳。”送两个孩子走了,方氏拉着沈靖婉的手,说道。

“娘挑就好。”沈靖婉心不在焉,勉力笑了笑,“娘,我昨晚没睡好,想回去歇息了。”

“那就回吧,你身体刚好,是需要好好休息休息。”方氏忧心摸摸女儿脸颊,“娘让厨房准备安神汤,晚上送过去你喝。”

“嗯。”沈靖婉点点头,领着丫鬟回了自己院子。

回到院子,一回屋,沈靖婉就挥退了身边的丫鬟,急忙坐到梳妆镜前,摘下了颈上的玉牌。

这块玉牌,她实在太熟悉了,是她上一世成亲那日,她娘送给她的。

她记得成亲那日,她娘来她的闺房亲手把玉牌系到她脖子上,跟她说了许多嘱咐的话。说了玉牌保平安,似乎还说了这玉牌的来历,只是她没有听,当时的她满心满意都是即将要嫁给宋宣的娇羞和欢喜。

她的爹是内阁大学士,文采卓绝,一身傲骨,昔年更是有天下第一才子的美誉,皇上爱才,对她爹更是赏识和器重,彼时学士府圣宠正盛。

她的夫君是尚书府公子,自小聪明伶俐,文采出众,十岁才名便闻名整个平京城,样貌更是芝兰玉树,俊逸非凡。

她爹宠她,她夫君爱她,她是天之骄女,是平京城中所有王孙世家小姐们的羡慕对象,她何须玉牌来保平安?

更何况还是这样一块四四方方,雕工和用料都极其普通的白玉牌。

嫁进尚书府后,这块玉牌就被她锁进了柜子里。

直到学士府衰落,她娘因病过世,她爹和弟弟妹妹流放岭南,她在尚书府的处境一日比一日艰辛,她从家里带去的陪嫁物品全部被人搜刮了去,只剩这一块式样普通,无人在意的白玉牌。

她开始想起成亲那日她娘说的话,把玉牌时刻戴在身上,她央着她的夫君给她在尚书府那个偏僻的小院中建了一个佛堂,每日从早到晚的祈福祈求平安,不为她自己,只为了她流放在外的爹和她那年纪尚幼的弟弟妹妹。

可是还是太晚了,她的好夫君欺骗了她,她的爹和弟弟妹妹都过世了,她在尚书府残喘度日也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她吐出了鲜血,滴落在玉牌上。恍惚间,玉牌泛起了微光,又很快消失。

然后,她就回到了现在,回到了这花儿般的十五岁。

是这块玉牌带她回来的。沈靖婉咬唇,攥紧手里的玉牌。

“小姐。”屋外几个丫鬟互相推搡,碧巧犹犹豫豫进来,“宋公子又来了,正在前院。”

前几日宋公子惹她们家小姐生气了,这几日每日都来府里道歉,她们家小姐不仅不见,还不许她们这些丫鬟替宋公子传话。虽然是宋公子做错了事,可明年开了春宋公子就要和小姐成亲了,就要成她们家的姑爷,两个人一直生气不见面,总不太好。

“不见。”沈靖婉小心翼翼把玉牌挂回颈上,既然让她重来一次,那有些错误便不会再犯。

第一个错误便是这尚书府公子宋宣,她未来的夫君。

“我要和他退婚。”她看着梳妆镜中的自己,眼神坚定,斩钉截铁道。


学士府大小姐和尚书府大公子退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平京城,这几日尚书府都大门紧闭,不见外客。

连着几日朦胧秋雨,这日天空难得放晴。沈靖婉刚起床让青竹梳发,门口的帘子掀开,伸进来一个探头探脑的小脑袋。

“二小姐来了,快进来。”翠容正要出去让屋外的丫鬟们把热水送进来,见到门口的沈靖柔,笑着道。

“今日不用上学,怎不多睡一会儿,这么早就到我这里来了?”等沈靖柔走到身边,沈靖婉笑着问。

“姐姐。”小姑娘低着头不语,磨蹭片刻,从身后拿出个小巧精致的笼子,笼子里一只五彩斑斓的鹦鹉,递到沈靖婉面前,“你帮我把小花还回去吧。”

沈靖婉惊讶地看着小姑娘,“怎么,你不喜欢小花了?”

这只鹦鹉原是左相府小公子的爱物,羽色极美,又非常聪明,学人说话一听就会,去年靖柔在左相府见了一面之后便念念不忘。宋宣知道后,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左相府小公子割爱送给了他,他又送给了靖柔。靖柔得了鹦鹉,一直宝贝的跟什么似的,现下竟然说要还回去。

“不是。只是你跟宋大哥,不,是宋公子退婚了,我还留着小花,总不太好。”小姑娘咬咬唇,这几日她在府里也知道了姐姐要和宋家退婚的缘由,宋家对不起她姐姐,她虽喜爱小花,也不能留宋家送的东西。

看着小姑娘正经乖巧的模样,沈靖婉心中一片柔软,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含笑开口,“没关系,你把小花留着吧,姐姐一会儿让人送银子去宋家,就当是咱们从他们那里买过来的。”

“真的吗?”小姑娘眼睛一亮,欢喜起来。

“真的。”沈靖婉摸摸她的头,“你先去软榻上坐一会儿,等姐姐梳洗完,一起去给娘请安。”

“好。”小姑娘脱掉鞋,爬到软榻上逗弄起鹦鹉来。

沈靖婉和沈靖柔到方氏院子的时候,沈靖庭正靠在屋里的圈椅上,眼睛微闭着,头向下一点一点。见她们来了,迷迷瞪瞪站起来行礼:“姐姐。”

“昨晚又被爹罚抄书了?”见沈靖庭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沈靖婉拉着他坐下。

“爹太狠心了,我只不过是先生交代的文章没有背,他竟然让我一字不漏地抄写了一晚上。”沈靖庭揉揉眼睛,委屈道。

“你爹是被你气的,谁叫你在学堂不好好上学,还不听先生的话。”方氏嗔怪瞪儿子一眼,朝海棠点头,海棠会意,掀开帘子叫屋外的小丫鬟们传饭。

用完早饭,沈靖庭来了精神,拿手帕擦擦嘴,匆匆忙忙跳下桌子,“娘,姐姐,我先回去了。”

“这么着急干什么?你爹昨晚让你在家里好好温书,别趁着今日不上学,你爹不在家,就又跑出去了。”方氏叮嘱道。

“知道了。”沈靖庭说着话,人已经往门口跑了出去。

沈靖柔擦擦嘴,也跟着跳下桌子,“娘,姐姐,我也先回去了。”说完,提着裙摆也往门口跑。

“都多大了,庭儿和柔儿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这么急躁。”瞧着窗外两人匆忙的背影,方氏叹气。

“他们还小呢,过两年便好了。”沈靖婉笑着看着窗外,见管家全叔领着好几个丫鬟婆子候在门外,便起身道:“娘,我也回去了。”

“嗯,回去吧,今日天气好,别总待在屋里,多去花园里转转。”方氏点头,又略坐了会儿,也起身让海棠唤了门外候着的全叔和丫鬟婆子去了正厅。

“小姐,我们去哪里?不如去梅林那边的亭子里坐坐,听花园里的小丫鬟说那里新送过来几盆秋菊,这几日花开的正好。”一行人沿着游廊慢慢往前走,青竹跟在小姐身边,开口道。

沈靖婉想了想,说道:“让人准备马车,我们去将军府。”

“哥哥,你就带我出去吧。”将军府后院,白晴抓住她哥哥的袖子,撒娇道。

“不行,爹和娘不让你出门。”白彦拂开妹妹抓住袖子的手,又被她紧紧抱住胳膊。

“你带我和你一起去,我保证不让爹和娘知道,求你了,哥哥。”白晴抱住白彦胳膊晃了晃,仰着头哀求道。

“你又想去找薛崇对不对?别想了,我是不会带你去的。”白彦用力挣了挣,没挣开,皱起英挺的眉,低头看着赖在自己身上的妹妹,长叹了口气,“你看看你现在,哪里有一点将军府小姐的模样。”

“我不管,你不带我出去,你也别想出去了。”白晴跺脚,一双杏眼气呼呼瞪着白彦。

“这可是你自找的。”白彦扬眉,大手铁钳般握住妹妹的两只手腕,朝旁边几个丫鬟喊道,“夫人出门前是怎么吩咐你们的,还不赶紧过来把小姐送回房间。”

“小姐,快跟我们回去……”绿绮和红袖几个丫鬟急忙围过来,院子里顿时乱成一团。

“小姐,公子,沈大小姐来了。”正闹着,院子门口匆匆进来一个小丫鬟,沈靖婉领着碧巧和青竹跟在后面走了进来。

“婉儿来了。”趁白晴愣神的一瞬间,白彦急忙从她手里挣脱出来,朝沈靖婉点头打了招呼,然后飞快地溜走了。

“哎呀,又让他给跑了。”白晴回过神,娇俏的小脸气得通红。

“你又缠着你哥哥做什么?”沈靖婉走过去,笑盈盈问道。

“谁缠着他了,不过是让他带我出门而已。”白晴撇撇嘴,高兴地挽住沈靖婉的手,“你身体大好了?前几日本想和我娘一起去看你,可她和我爹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门。”

“上次你娘去看我时,身体便大好了。本想早些来寻你,可惜这几日天气始终不大好。”沈靖婉面带笑意道。

“那你今日可得好好陪陪我,我整日被他们关在家里,都快闷坏了。”白晴挽住沈靖婉手臂,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正了正面色认真问道:“你真的和宋宣退婚了?”

“你娘都告诉你了?”沈靖婉点点头。

“原来还担心你病的凶险,现在看来,这场病还是有点好处的。”白晴拉着沈靖婉在窗边软榻上坐下,绿绮上了茶,红袖端上几盘精致的小点心。

“这个宋宣除了样貌才学勉强凑合,为人优柔寡断不说,还和他那表妹纠缠不清,我早就说他配不上你,你偏偏不知怎的被他迷了眼,什么都听不进去。”

“还有那尚书夫人,平日里看着对你一副温柔和气的模样,竟偷偷想让她儿子和你解除婚约然后去娶左相府的四小姐?你能嫁入宋家已是他们积了大德,她竟然还不满意?”

白晴越说越生气,“尚书夫人这样的人品,宋宣又非良人,幸好你现在醒悟了过来,要不然,等你嫁入宋家,还不知道会受多少委屈。”

“你也别太难过,平京城中好的男子不计其数,我定帮你寻一个比宋宣强上千倍万倍的如意郎君。”白晴握住沈靖婉的手,认真安慰道。

“那你自己的如意郎君呢?”沈靖婉撑着下巴,笑得眉眼弯弯,“我听你娘说,你看上了那庆王府的世子薛崇,还整日里嚷着要嫁给他。”

“我就知道她会告诉你们。”白晴睁大眼眸,抿了抿唇抱怨,“你说我娘,她担心我嫁不出去,总让我相看那些世家公子。现在我好不容易相中了一个,她和我爹不仅不愿意,竟然还把我关在家里不让出门。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你娘和你爹也是为你好,想你嫁一户家世人品都好的人家。”沈靖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声道。

“薛崇是堂堂庆王府世子,亲舅舅又是战功赫赫的永宁侯,若论家世,这平京城中有几人及得上他?我哥哥和薛崇一同在漠北驻守,常和我说起他,他虽打仗杀敌时手段有些诡异凶残,但论人品,比起那些只会吟诗作对的世家公子怕是要强得多。”

“更何况,”白晴双手托腮,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他的相貌英挺俊朗,周身气概,更是与旁人不同,要我说在这平京城中,真正是无人能及。”

原来是看上人家相貌了。沈靖婉无奈,委婉劝道:“世子人虽出众,可庆王府内情况复杂,他在王府不受重视,又常年在漠北驻守,一年难得回平京城一次,按你的性子,若嫁过去,在庆王府能过的顺心?”

前世她嫁入宋家后虽极少出门,却也听说过许多消息。这位世子似乎颇有些冷心冷情,从未听说他对哪位姑娘倾心,一直到封了王,府里也只有一位侍妾,许多大臣想要把女儿嫁给他,都被他拒绝了。

白晴若嫁给他,她哥哥出事后,白家定不会一蹶不振,只是以那位世子的为人,他会愿意娶吗?前世没有,这一世白晴的一颗芳心,怕是也要错付了。

“以后你定会遇上比他更好,更让你倾心的人。”沈靖婉握住白晴的手,她这一世除了要保护她们沈家,还要帮她这晴儿妹妹找到一个真正倾心,爱她护她配得上她的人。

“才不会有比他更好的。”白晴扁扁嘴,毫不犹豫,“他去漠北,我也可以跟他一起去。”

沈靖婉瞪她一眼,“说什么傻话,漠北苦寒,你去能受的住?”

“我才不管。”白晴转转眼珠,忽然问道:“两日后就是十五了,你和你娘去不去法华寺上香?”

法华寺位于城北翠山的半山腰,高僧云集,灵验的很,因而香火十分鼎盛。每月十五是法华寺上香的日子,这一日许多百姓和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都会去。

“我娘不去,她这几日身体不太好,要留在府里休养。”沈靖婉撑着头,疑惑看白晴,“你问这做什么?难不成你也想去?你爹娘可不许你出门。”

“我不让他们知道不就行了。”白晴拉住沈靖婉胳膊摇了摇,“好姐姐,带我一起去吧,我被关在府里好些天,闷都快闷坏了,你就带我去凑凑热闹。”

“你不能出门,我如何带你去?”被白晴摇的头晕,沈靖婉无奈问道。

“到时候我会寻个借口偷偷溜出去,你在侧门的巷子口等我就好了。”见她答应了,白晴笑嘻嘻道。

“那你可要小心些,别被你爹你娘发现了。”沈靖婉不放心,叮嘱道。

白晴连连点头,“放心放心,不会让他们发现的。”

两人又说了些话,一起用了午膳,沈靖婉才回了学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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