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川去县里的家电城买了空调让人到园子里装上,带着维修工回来的时候发现佟言不在。
他打电话过去,没接。
“川哥……川哥哎!”
梁莲花笑盈盈的喊他,周南川停下了脚步,天气雾蒙蒙的,头顶黑压压一团阴云,他微微敛眉,“怎么?”
“是这样的,我老家亲戚那边送了点粉条给我,我刚才过去敲门想问问嫂子吃不吃,去的时候看到她眼睛肿了,好像哭了。”
周南川看向不远处的林子,摸出手套戴上,梁莲花秀眉微蹙,一脸关心的模样,“川哥,你跟嫂子是不是又吵架了?女人怀孕了心情都会差点,有点变化的。”
“你怀过?”
梁莲花今年才二十几,都知道她未婚,周南川竟然问她这个问题,她红着脸尴尬笑道,“川哥你又开玩笑,我男朋友都没谈过,只是有几个堂姐结婚了,我听她们说的。”
“你要去找嫂子啊?”
“她走的时候你看见没?”
“看见了,我刚把粉条送进去她看我一眼,红着眼睛就从我边上过,叫她她都没答应的,刘姐她们说嫂子不好相处,我觉得她多半是还没适应吧!”
屋外的老树掉了叶子,光秃秃的立在那,另一头是广阔的天,刺眼的黄土,床头两边贴着两个喜字,放大婚纱照挂在床头,几分接地气的俗。
不久前母亲肖红给她打了电话,“阿言,秦风是不是去那边找你了?”
“嗯。”
“你们以后别来往了,我们家没办法跟周家交代的!”
佟言之前也不太想得明白,弥补有很多种方法,怎么非要把她送来弥补,直到周南川坦白她才知道,哪是真的弥补那么简单。
她一直没有打电话回去问,肖红主动提及此事,她没忍住,“妈,潘年是不是想用这件事大做文章,揪出爷爷在这方面――”
“谁告诉你的,别瞎说,我们家欠周家的,你心里知道这就行了,那个秦风是个纨绔子弟,你跟他把话说明白,别让周家人不高兴了。”
秦风是纨绔子弟?那周南川呢?地痞流氓!
“妈……你跟我说实话,这件事到底。”
“你不用问那么多!既然怀孕了好好跟周南川过日子,秦家千万别再联系了,这段时间不要主动跟家里打电话。”
“为什么?”
“你记住我的话就行,我跟你爸最近都忙,你爷爷为了你爸的事也在到处防人,打点关系,你别让我们操心。”
这么久以来,这是肖红第一次对她说这种话。
“打点什么关系,防什么人?具体提谁不是上面定吗?你们……”
“你不用问了,别主动联系家里,你在那边好好的别再闹了,多顺着周家些,他们说什么不好听的你也忍忍,别让我们为难。”
挂完电话佟言又发了信息,肖红没回。
忽然一下子,她就成了孤身一人,忽然一下子,她就彻底被佟家隔绝在世界之外,无依无靠,毫无选择的权利。
摩托车停在院里的时候邓红梅蹲在那捡绿豆,见来人指了指屋里,“在里面。”
“嗯。”
正要进去被拉住,邓红梅蹙眉,几分不耐烦,“你这,你这脸又怎么了?”
“没怎么。”
“她又跟你动手了?哎……真不像话,这人就是个祖宗也没这么伺候。”
“我自己摔的跟她没关系。”周南川看了堂屋放着的香炉,“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一个多小时了,之前她把婚纱照放在床底下,我又给挂上去了,她不高兴自己进屋了,我好心好意给她杀鸡熬汤,半句话没落。”
卧室门嘎吱一声开了。
床上的人盖着大花被,缩成小小的一团,,她侧躺着背对他,整个头几乎埋在被子里。
许久没回家,看这屋竟然有些陌生,周南川在床边坐下,直接将盖在她脸上的被子掀开了一点,“你闷不闷?。”
做好了被吼的打算,她没动,“不闷。”
语气听不出任何不对劲。
“起来吃点东西。”
她稍微有了点反应,从床上坐起来,“秦风呢?”
“这会儿估计在海城了。”
“我问他的伤。”
“小伤。”
佟言心想,若是真没什么大事,秦风怕也会怕她找她的,除非他动不了。
“你跟我说实话,他到底怎么了?”
耳边那声清脆的骨头碎掉的声音,她不会听错的。
“骨折。”
佟言没多大反应,动了筷子,吃了几个他带过来的煎饺,周南川在屋里收拾东西,她本不打算理他,却看他碰了她衣柜的衣服,“别动我东西,行吗?”
“帮你收拾收拾,等会儿带过去。”
“我想好了,我就在这里,不去打扰你了。”
她认清了事实,周南川不可能离婚,家里也不会允许她离婚,秦风那边说清楚了,她就在这过一天算一天,没必要再去园子里和他躺在一张床上,很膈应。
原本她是过去跟他闹的,这一下不打算闹了,周南川却不干了。
“园子里事忙我回不来,多收拾些东西过去跟我住。”语气没有半点可以容许被商量的意思。
“冷。”
“我装了空调,要是还缺什么我来安排。”
走的时候邓红梅煲了鸡汤让周南川带走,佟言穿得厚极了,生怕风吹进来。
上摩托车没有去抱周南川,直到车子起步的时候下意识的往后颠了一下,她连忙搂着前面的人,生怕摔下去。
周南川穿得很少,薄薄的外套,轻轻一抱能摸到他腹部的肌肉,坚硬而清晰,她将手缩回来,拽着底下的铁杆子。
秦家——
秦威送医院离开,转头回来指着秦风的鼻子骂。
“让你认真的时候你不认真,人都嫁到西北去了,你不要脸追过去,我跟你妈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秦威一直支持秦风和佟言谈恋爱,甚至巴不得两人快点结婚,秦家涉足地产,而佟家恰好有这方面的关系,结了婚喜上加喜。
但佟家那边几次三番找他,话里话外都有点不同意的意思,他听得出来。
两人谈了几年秦威一直不安心,希望这事儿快点办妥,可不久前佟家单方面忽然宣布嫁女到西北,据说嫁给佟经国老朋友的孙子,事情来得措不急防,秦威暗叫不好,却始终联系不到儿子。
可以说在佟家宣布嫁女之前,秦风就提前好几天失去了联系。
隔了两个来月突然回来事情已成定局,无论怎么问秦风也不说他那段时间去了哪里,不顾家里的劝阻连夜跑去找人。
上午秦威接到周南川的电话,一张老脸羞得恨不得拿土埋了。
“前几年我就让你收心回来管公司,你非要拿钱去搞个什么传媒公关,你在外面花天酒地给家里惹得麻烦还嫌不够多?哪一件不是家里帮你摆平,你自己做成了什么事?”
秦风闭上眼睛,脑子里一团乱,他接受这顿骂,以前他确实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你今年也三十一了,赶紧把婚结了。”
“跟谁结?除了阿言我谁都……”
“你还敢说?”秦威眼瞅着要动手,顾玉芳将人拉着,朝他摇头。
浑身是伤,腿还骨折了,没地方挨了。
“你是真不嫌丢人,!”
佟家那层关系固然硬,可秦家也不是不要脸的家庭,唯一的儿子勾搭有夫之妇被传出去,死了都被人诟病,再加上佟经国-——官场退休的老油子了,极其在乎影响,不容许后辈身上出现任何污点,万一借着关系给秦家使点绊子,找谁都没地方说理去。
佟家豪像极了佟经国,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趋势。
秦威心里有数,这家人惹不得。
“这几个月你安心在家养伤,等养好了安心把婚结了,你看看明深,跟你一样大,现在日子过得多好!儿子都能走路了!”
“别老拿我和他比。”
“你看看他这些年干了些什么,你再看看你,你都干了什么?”
秦风撇嘴,“你这么喜欢他,怎么不认他当你儿子。”
“你……”
“好了好了,让他好好休息,他现在心里头也不舒服。”
“早干什么去了?今年你必须跟我把婚结了!你拦我干什么,再惯下去都要上天了……”
晚上吃完饭佟言很早就睡了,喝了些鸡汤,吃了些肉,可大部分也都吐出来了。
周南川在外面洗脚,用冷水往脚上淋,怎么洗都觉得隐隐透着一股脚臭味,他闻了闻蹙了眉头。
洗完脚回去佟言还没睡,依旧是背对着他躺的姿势,闭目养神。
他关上门上床,盖上被子,一只手搭在她腰上,将他往这边捞。
床上的人明显愣了一下,却又没了反应,他得寸进尺覆上去,坚硬的躯体和她贴着,有意低头碰到了她的嘴唇。
佟言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心情沉重,正要说话,他覆盖了她的声音,她瞳孔微张,男人正在一点点的品尝她的味道。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两人第一次接吻。
新婚夜那天她一直在挣扎,没有接吻,没有前边的亲热,她打他咬他,他失去理智疯狂的占有好让她没不在挣扎。
谁也没让谁好过。
他亲得有些着急,大掌搂着她的腰。
“周南川,我怀孕了。”她侧头将脸别开,擦擦嘴唇。
“我知道,我就亲一下。”
佟言没反应,无声的抗拒,男人有些无从适应,她该打他骂他才对,怎么忽然间变了个人似的,什么话也不说。他慌了,扣着她的后脑勺不给她任何的余地,人倒是没反抗,软绵绵的由他处置。
男人接吻的时候手不知道往哪里放,自然而然碰了些不该碰的地方,她没吭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脸挨到她的眼泪了,周南川察觉到自己过火了,手摸在她胸口,喉头一紧,有种自己在耍流氓的感觉,“想吃什么,或者缺什么跟我说。”
他将手缩回来,离开了温热的软绵,些许不舍,佟言一如刚才转过身背对着她,蜷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