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我低头扒饭,父亲放下了碗。
“怎么不说话?”
“车间主任说你在厂里不合群,怎么在家也是这样,窝窝囊囊,看着就来气。”
我紧咬嘴唇,喉咙阵阵发紧,有种想吐的感觉。
我从未在陈建国身上感受过父爱,他对我永远像对待一个不合格的工人,训斥粗暴、言辞尖刻,更用极度失望的眼神看着我。
妈妈在世时还能调解,她走后我彻底失去了最后的庇护。
或许是嫌我沉默太久,陈建国猛地拍桌。
“哑了还是聋了?
说话!”
我依旧沉默。
像是对我彻底失望,陈建国气不打一处来,把碗摔得震天响。
“你怎么就不能像王喜乐那样,她没有父亲,性格却活泼开朗,工作也积极,不像你……够了!”
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吼:“在你眼里我样样不如王喜乐,她没爸不假,但也不是我害的,为什么非要委屈我,要我替她背黑锅?
她做了那么多恶心事都有陈厂长你来兜底,当然活泼开朗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我脸上。
我被打偏了头,脸上火辣辣的。
陈建国以前自诩开明,从未对我动过手,最多用刻薄的话刺伤我,可今天这巴掌却结结实实地落在我脸上。
只因为我提到了王喜乐!
电视里第一次打孩子的父母都会懊悔不已,现实中陈建国却用冷酷的眼神俯视着我。
“没想到你居然对厂里失去父亲的同事如此敌视,你真让我失望,都怪你妈没教好你。”
我再也无法忍受,歇斯底里地喊道。
“我妈要是还在,绝不会放任你这样作践我!”
我冲进房间锁上门,放声大哭。
是,王喜乐的确没有父亲,可为什么陈建国不想想,我也是没妈的孩子啊。
从小到大陈建国自诩是个好厂长,好领导,他总说自己一心扑在工厂上,都是我妈一手把我带大。
厂里人都以为我有个当厂长的父亲,就好像有什么特权似的。
其实事实恰恰相反。
我哭得喘不上气,只听见院子里传来摩托车发动的声音,从头到尾也就只有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第二天上班我迟到了,车间主任看到我就皱眉,半晌后才松开眉头。
“行了行了,别傻站着了,赶紧回岗位吧。”
在他眼里,我大概是个仗着厂长儿子身份不守规矩的人吧。
我默默低头回到工位,刚想从工具箱里拿出剪刀,一股粘稠的触感突然爬上我的手背,伴随着刺痛,瞬间让我毛骨悚然。
“啊!”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被带倒的机器重重压在身上,剧痛让我惨叫出声,却引得周围工友哄堂大笑。
“嘶——”一条小蛇从我身上窜过,在一片笑声中,我竟分不清我和它谁更狼狈难堪。
车间主任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喊出我的名字。
“陈炀!
你又要出什么洋相!”
众人的笑声愈发响亮。
就在这时,却有一个人走到我身边,扶起了压在我身上的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