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梦。
梦见我上高中的时候。
陈见川比我大两岁,那年我高三他大二。
有天凌晨陈见川莫名其妙的把我拉起来,说要带我爬山。
我不去,他就给迷迷瞪瞪的我穿上一件又一件衣服,把我背上就出发。
我在颠簸中渐渐的睡了过去,等陈见川叫醒我时已经在山顶了,太阳和天齐平正要升起。
恍惚的日光照在陈见川身上,他一头汗回头看向我,笑的热烈又张扬:安安,生日快乐!
我跑过去扑在他怀里,就如以往的数万次一样。
他将戒指套在我的手上。
这是定金以后会有更好的。
安安快点长大,我什么时候才能娶到你呢?
我现在长大了。
可是陈见川,你怎么还不来娶我?
……日光透过窗帘照在眼睛上,我睁开双眼看到了陈见川,他站在我面前喊我。
我将他抱住,亲昵的依靠在他的颈侧,呢喃着说道:陈见川,我梦到你了。
被我抱住的人没有动,没有我想象的更深的拥抱,来人甚至有些抗拒,他的手落在我的胳膊上想把我扯开。
我有些委屈刚想控诉就突然意识到,我再也没有陈见川了。
我一下松开手任由自己跌到被子里,又迅速坐起道歉:睡懵了,认错人了。
陈见川打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沉默许久,久到我都开始祈祷他不要再说话,就听到他说:吃饭了,我来叫你。
我点点头:我洗漱下就去。
我刚吃完早饭就听温迎问我:要不要陪我一起去试婚纱?
你哥今天有事要去公司。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还不停的摇着我的手。
我有些出神但还是答应了。
温迎试了许久,我在外面等的无聊索性搜起了温迎的账号。
她很好找,所有的账号都叫温迎。
我在某短视频软件上看到了温迎发的求婚视频。
在我看到鲜花拱门的那一刻我就条件反射的退了出来。
突然想起陈见川跟我求婚那一天。
那是个冬天,和朋友聚餐后的回家路上。
太阳西沉,天空也飘散起一片又一片雪花。
有个女生经过我身边莫名其妙的塞给我一朵玫瑰,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
耳边响起圣诞快乐歌,陈见川无措的出现在我面前嘟囔道放错歌了,但仍西装笔挺,单膝下跪。
他有些紧张以至于打开戒指盒先蹦出来的是一张张银行卡。
我不由得想笑:陈见川,谁求婚送银行卡?
陈见川声音有些颤抖:这是我全部的存款,以后还有更多更更多,都是你的。
我要是背叛你就诅咒我穷困潦倒,凄惨一生。
那我可记住了,你以后只能是我陈十安的。
他将戒指套在我的手上,将我抱起开心的转了一圈又一圈。
骗子陈见川,你都要和别人结婚了,也没见你穷困潦倒,凄惨一生。
温迎要准备婚礼用的东西,我便先回来了。
庄园灯火通明,我在门口站了许久,思考每个地方我与陈见川曾经的回忆。
突然身后有人叫我,我回头看去是陈见川他将厚衣服披在我身上:外面冷了多穿些。
许多年前陈见川接我放学时也这样。
他站在校门口拿着我的厚衣服,看见我后便拼命挥手。
接过我的书包将衣服披在我的身上。
我点点头:冷了,进去吧。
我刚迈动步伐就听陈见川说:等等,我们是不是,不是普通的兄妹?
疼痛从手心蔓延到脚掌,心脏脱离了原本的位置猛地坠落,随即又像是证明自己的存在般猛烈跳动起来。
泪水不争气的涌出眼眶,我闭紧嘴巴,不敢回头,你想起什么了吗?
我感觉到一股视线从我头打量到脚,随后是陈见川冷静的声音:这些年一直有流言蜚语,尽管父母否认我也一直不信,但不免怀疑,而且你今天早上…眼泪落在地上,寂静无声,就像我对眼前这个陈见川的感情,难见天日。
我回过头:豪门家的养女总有人嫉妒,人心险恶,诬陷这种事我见多了。
陈见川欲言难止,他伸出手腕,那里有块狰狞丑陋的疤:这里原来是你的名字。
这是我大二那年陈见川偷偷纹的,像献宝一样向我炫耀:他们说把一个人的名字纹在手腕就是替她挡灾,以后你所有的灾都由我来替你挡。
我忍不住的伸手去触碰,入手一片冰凉凹凸。
我没想到这也可以变成一片丑陋的疤痕。
我张嘴说了好久才发现自己一直没出声,而陈见川也疑惑的看着我,怀疑的目光越发严重。
我清了清嗓子,才压住那股酸涩:这是你为了替我挡灾纹的,那些年我经常有变故,你又关心我,纹在手上替我挡灾。
说着我把两个袖子撸起来:你看我这是没有的,情侣的话应该两个人都纹的。
那抱歉了,我把它洗了。
没关系,我现在已经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
我看见陈见川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像是摆脱了什么巨大的麻烦。
我从未像此刻一样觉得我是个麻烦。
我像是他手上的纹身,哪怕是以留疤为代价也要将我彻底剔除。
疼痛蔓延全身,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痛,像是不会呼吸,恨不得以死摆脱。
我的理由漏洞百出,明明除了家人没人知道我们不是亲兄妹,明明兄妹之间不会把对方的名字纹到自己手腕上,可是他要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迎娶心上人,所以他义无反顾的信了。
我听见温迎的声音。
抬头看去正对上陈见川喜悦的目光,他跑过去将温迎紧紧抱在怀里。
像失而复得,像得偿所愿。
你是在报复我当年那么难追吗?
可是陈见川。
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