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西沉,我回到了阔别五年的家,只有管家迎接我。
他怔了一下才生疏的道了声,小姐。
屋里很热闹,养父养母都在,陈见川和一个我没见过的女人坐在一起。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其乐融融。
只有我头顶的灯坏了,换成了惨白的冷光灯。
门嘎吱的响了一声,餐桌上的四个人安静下来,集体看向我。
而我,只看向陈见川。
他的目光很陌生,很冷淡。
许多年没见,陈见川瘦了不少,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玻璃镜片反射着冷光,显得他整个人更加凉薄。
他终究没有想起我。
恍惚间我好像回到许多年前归家时,我扑进陈见川怀里,他摸着我的脑袋,喊我安安。
全家只有那个陌生女人向我走来,牵着我的手道:你就是安安吧?
我是温迎。
我点点头,扯出一抹微笑:嫂子好。
陈见川看向我的眼神终于有了几分缓和,他向我走来,右脚微跛。
五年前他护在我身上,头上的血不断滴落在我脸上。
他捂住我的眼睛,安安别怕,救护车一会就来了。
我感觉到他的手掌越来越湿润,后来才意识到那是我的眼泪。
我从他的指缝中看到树枝贯穿了他整个小腿。
那是我和陈见川结婚的前一天。
我的亲生父亲是警察,因公殉职。
陈见川的父母收养了我,可父亲的仇家终究还是找到了我。
陈见川躺在ICU里,医生说就算恢复的再好,他的右腿也会留下残疾。
更严重的是头上的伤,很有可能会失忆,养父母本来就不同意我和陈见川在一起。
那天养母跪在我面前,眼泪不断的滴落在我的手上。
好孩子,如果阿川忘了,你就放过他吧,把正常的生活还给他,好不好?
我脑子一片混乱,不记得自己想了些什么,只记得自己说:好。
陈见川有些抱歉的说道:我想不起来很多事。
这几年你没有回来过,我只能从照片里认识你。
其实我是回来过的。
我曾偷偷回国,站在他会经过的街口或者经常去的餐馆。
像一个陌生人站在那里,等他经过后,才敢抬起头看向他的背影。
我也曾期待他能认出我。
可一年又一年过去,他始终没有。
我露出练习了很久的微笑:实在是威格兰太吸引我了。
温迎闻言说道:你哥也一直想去威格兰,没想到你们兄妹俩还挺心有灵犀的。
不是心有灵犀,因为想去威格兰的,本就是陈见川。
也不是兄妹俩,哪怕将“哥”这个字从嘴里滚了一圈又一圈,滚到嗓子沙哑,我也从来没喊过陈见川,哥。
第一次见到陈见川时我五岁,母亲生我难产而死父亲刚过世,我像个皮球一样被亲戚踢来踢去。
就在这时养母出现,收养了我。
陈家原本有个小女儿,早年因为先天心脏病去世了。
本以为陈见川会对我这个新妹妹带有敌意,可是他没有。
他反而是这个家最欢迎我的人,他将我搂在怀里吧唧亲了一口,颇为中二的说道:从今以后我陈见川罩着你。
罩你一辈子!
从那天起我从程十安变成了陈十安。
他说到做到,养父母工作很忙。
时至今日我和养父母的感情也不是很深,这个家我能见到的只有陈见川,管家和保姆。
陈见川很喜欢我,会牵着我的手送我上学。
给我刷牙,喂过我饭。
也许我是陈见川养大的。
我顶着原本死去妹妹的身份长大。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陈见川的亲生妹妹。
养母发现我们谈恋爱后极力反对,说她丢不起这个脸,说她一直把我当亲生女儿,说我们一起长大这算乱伦。
但是陈见川不在乎,他说为了和我在一起他愿意放弃一切。
他说他爱我一辈子。
我看着对面腻在一起的陈见川和温迎。
可是陈见川,你没说过一辈子只有这么短,没说过你会纠正一切,再见面就只是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