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山,我提着瓦罐准备踏上回村的路。
“你和顾斐是未婚夫妻,难道看不出他不喜欢你来书院找他吗?”
清冷的男音在身后响起。
我叹口气,无奈转身。
眼前的男人模样年轻,虽和顾斐在同一书院身份却大有不同。
他是顾斐的老师,从京师来的大人物,据说是早几年的殿试探花,只是不知道怎么沦落到文安镇这种小地方教书了。
“宋先生,我和阿斐之间的事情就不劳您多虑了。”
从我第一次给顾斐送汤撞上宋峥开始,每次来这书院总要偶遇他几次。
我实在不明白我这种小人物有什么地方能引起他的注意,每次都说上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才离开。
宋峥扫向我手上的瓦罐,微微皱眉。
“千里迢迢给他送汤,值得吗?”
我笑笑,不在多说。
值不值得我心里自有一杆秤。
三月的天总是变化多端,渔村靠海时不时的就会赶上风雨。
眼见屋子上空的阴云越聚越密,我连忙把放在屋外的鱼框往里搬。
忽然,一阵锣鼓敲打的喧闹声从远处传来。
顾斐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兴奋的涨红了脸。
“真是了不得了,这可是咱们这儿第一个秀才。”
“别说是咱们这儿了,就是往县里看也没有这么年轻的秀才。”
“顾小子真是了不得了,县太爷都说他非池中之物。”
爱凑热闹的村民窃窃私语,往日这个他们眼中靠女人的小白脸现在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
村头最爱碎嘴的张婆子,扫到我的身影,不屑撇嘴,说的话酸溜溜的。
“顾斐现在翻身了,连县太爷都看中他,云秀这个打渔女恐怕配不上人家了吧。”
敲锣打鼓的队伍和我错身而过,我看着顾斐远去的背影摸了摸怀里的匕首。
顾斐怎么会抛弃我呢,他可离不开我。
热闹落幕,留下的是一地现实。
顾斐不可能止步于一个渺小的秀才的身份,他还想往上走,他想去京师。
但往上迈的每一步都需要银子,求学的束脩、来往的盘缠每一样都非同小可。
过了两三日,顾斐来找我了,手里小心翼翼拿着东西。
他把绢帕打开,里面是一只做工精巧的银簪。
大约是鎏银,我拿着并不沉手。
“秀秀,这是我在县里给你买的礼物,这段时间多亏了你的照顾。”
顾斐风度翩翩把簪子插进我的头发,深情赞美。
“秀秀你真好看,平日就该多打扮一些。”
我羞涩的笑笑,抬手摸上发间的簪子,无意道。
“阿斐,如今你已是秀才,头名的成绩哪怕是去县里教书也可,以后挣得银子必然不少。”
闻言,顾斐脸色变了变。
“云秀,你还不了解我吗?”
“当一个秀才教书有什么意思,只能区居在这一方狭小天地,我想往上走去京师参加殿试,成为肱股之臣为国尽力。”
“等到那时候我或许能为你挣来一个诰命,秀秀你难道不想吗?”
他的眼里闪着狂热的光,沉浸在幻想里激动的手舞足蹈。
我失落的叹气,嘴里嘟囔着,“京师那么好,等到什么时候你才能去?再拖几年不成亲,我都成村里的老姑娘了”
顾斐笑意渐淡,随意敷衍了两句,“快了快了,我的能力你还不清楚嘛,等我当上状元风风光光的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