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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版小说官道之强势崛起by陈余李国刚

洛下川 著

女频言情连载

“陈余同志,你说的情况,我们会派人核实,今天谈话暂时到这里,有需要还会找你。邱雁,带他回房间,没有允许,不能踏出房门半步。”李国刚推门进来,黑着脸吩咐邱雁安置陈余。邱雁奇怪的道:“工作条例规定,单次谈话不得超过六个小时,这才刚开始没多久,确定要中止吗?”“不要问了,执行命令!”李国刚掉头离开。陈余站起来,笑道:“邱雁同志,执行命令吧。”反正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先把今晚的危机安全度过,以不变应万变。友谊宾馆建于八十年代中期,当时算是顶级的建筑,在陈余眼里已经显得颇为陈旧。起了皮的栏杆,脱了色的墙壁,阴暗潮湿的角落,时明时暗的光线,以及走起来咯吱咯吱响的木地板,颇有几分恐怖片的气氛。邱雁走在陈余前面,深蓝色的制服套装简单的勾勒出曲线玲珑...

主角:陈余李国刚   更新:2025-01-07 18: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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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余李国刚的女频言情小说《完结版小说官道之强势崛起by陈余李国刚》,由网络作家“洛下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陈余同志,你说的情况,我们会派人核实,今天谈话暂时到这里,有需要还会找你。邱雁,带他回房间,没有允许,不能踏出房门半步。”李国刚推门进来,黑着脸吩咐邱雁安置陈余。邱雁奇怪的道:“工作条例规定,单次谈话不得超过六个小时,这才刚开始没多久,确定要中止吗?”“不要问了,执行命令!”李国刚掉头离开。陈余站起来,笑道:“邱雁同志,执行命令吧。”反正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先把今晚的危机安全度过,以不变应万变。友谊宾馆建于八十年代中期,当时算是顶级的建筑,在陈余眼里已经显得颇为陈旧。起了皮的栏杆,脱了色的墙壁,阴暗潮湿的角落,时明时暗的光线,以及走起来咯吱咯吱响的木地板,颇有几分恐怖片的气氛。邱雁走在陈余前面,深蓝色的制服套装简单的勾勒出曲线玲珑...

《完结版小说官道之强势崛起by陈余李国刚》精彩片段


“陈余同志,你说的情况,我们会派人核实,今天谈话暂时到这里,有需要还会找你。邱雁,带他回房间,没有允许,不能踏出房门半步。”

李国刚推门进来,黑着脸吩咐邱雁安置陈余。

邱雁奇怪的道:“工作条例规定,单次谈话不得超过六个小时,这才刚开始没多久,确定要中止吗?”

“不要问了,执行命令!”李国刚掉头离开。

陈余站起来,笑道:“邱雁同志,执行命令吧。”

反正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先把今晚的危机安全度过,以不变应万变。

友谊宾馆建于八十年代中期,当时算是顶级的建筑,在陈余眼里已经显得颇为陈旧。

起了皮的栏杆,脱了色的墙壁,阴暗潮湿的角落,时明时暗的光线,以及走起来咯吱咯吱响的木地板,颇有几分恐怖片的气氛。

邱雁走在陈余前面,深蓝色的制服套装简单的勾勒出曲线玲珑的身影。

但最吸引陈余视线的,还是从侧面看去胸口如高塔的完美弧度。

更别说笔直的长腿在开合之间,紧绷的两瓣浑圆随之错落起伏,浑身上下洋溢着明媚的青春气息。

“陈镇长,这是你的房间,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说完转身要走,被陈余伸手拦住。

两人前后挨得比较近,邱雁又太过高耸,陈余这么一伸手,差点碰到人家姑娘要害。

邱雁闪电般出手,猛的扣住陈余脉门,一记娴熟的擒拿,把他反按在了墙上,道:“你干什么?”

“邱姑娘,别误会。”

陈余忍着胳膊被倒拗的疼,道:“我只是想请你给你们领导汇报,尽快行动,别让谢玉符有机会销毁证据……”

“呵!”

邱雁忍不住嘲讽道:“陈镇长,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看自己老婆倒霉啊?”

陈余淡淡的道:“邱姑娘善良,自然不知道这世上人心险恶。有时候,最亲近的人,反而最可怕!”

邱雁愣了愣,似乎能从陈余轻描淡写的语气里,感受到蕴藏期间的彻骨之痛。

那是真正被伤害过的人才会有的表现,不知怎的,心底忽然浮上些许同情,手劲也随之软了几分。

察觉到邱雁的微妙变化,陈余笑道:“邱姑娘,你这样压着我,让你的同事们撞见,恐怕不好解释……”

“啊?”

陈余身高在187cm左右,邱雁大约170cm,被反扣过来的肘部正好碰触到某个位置,压下去深深的褶皱。

隔着薄薄的白色衬衣,彼此的摩擦感尤其的明显。

邱雁触电般松开手,丢下一句“我们办案有程序,不用你指手画脚”,然后掉头匆匆离开,生怕陈余看到那张俏脸泛起的朵朵红晕。

陈余轻轻摩挲着肘部,感慨年轻就是挺……好。

他不脱鞋,也不脱衣服,呈大字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陷入某些久远的回忆。

跟谢玉符认识,是在大三下学期某次偶然的校外社交活动,算是彼此留下好感。

后来经过多次接触,两人三观契合,互相欣赏,感情骤然炽烈起来,顺理成章的变成了男女朋友。

一个非卿不嫁,一个非卿不娶。

然而谢玉符不知道的是,陈余的婚事,他自己做不了主。

虽然跟其他几个陈家的天之骄子比起来,陈余资质平平,各方面都不算出色。

但作为陈家老七,他性格方正,温润敦厚,待人待物无不有君子之风,浑不似京城那些衙门们的做派,所以备受老爷子的宠爱。

在他十八岁那年,老爷子做主,陈家跟同样是京城世家的齐家早早定下了婚约。

只等陈余大学毕业,把他运作进部委任职,就安排两家正式联姻。

可因为谢玉符的出现,原本已经认命不愿反抗的陈余迸发出了惊人的斗志。

他宁可跟家族决裂,也要跟谢玉符在一起。

甚至在没有通知家人的情况下跟谢玉符领了结婚证,把生米做成熟饭。

陈老爷子大怒,为了安抚齐家的怒火,公开将陈余逐出家门,并切断对他的一切资源供给。

陈余就这么从京城消失,远离了曾经的那个圈子。

而这些发生在背后的惊涛骇浪,谢玉符一无所知。

以陈余的想法,毕业后随便找个城市,找份工作,安安稳稳的跟谢玉符度过此生,也算幸福圆满。

但谢玉符非拉着陈余参加她老家北湖省的选调考试,说这是她溺水去世的妹妹临终前的心愿。

陈余还能说什么?只能全力配合。

作为从小耳濡目染的世家子弟,又是燕京这样的名校毕业,成功上岸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谁能想到,从相识相知到结婚到考编到今日,陈余以为的幸福圆满,竟然被谢玉符毫无征兆的葬送了。

为什么?

前世里陈余在醉生梦死的日子里询问过无数次,可是没有答案。

或许,只是因为她进入新河市的官场后,见识了权力拥有的巨大魅力,然后移情别恋,投入了那人的怀抱吧。

……

“谢玉符同志,这是从你办公室搜到的几本违法书籍,是不是你的?这是你家保姆的供述,说你给了她两万块钱,作为诬告陈余的酬劳。这是锦溪镇农技中心主任何大超的提供的证据,你往他妻弟的公司转账三万,同样用来诬告陈余。有没有这两件事?”

谢玉符被带走时还处在茫然的状态,这会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冷静,看着李国刚故意摆在面前的各种文件,神色不见任何的慌急。

“李主任,这些书籍不是我的,怎么出现在我的办公室,请公安部门调查清楚。只要有人栽赃陷害,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痕迹。保姆的两万块,是我给的没错,但那是准备过完年辞退她的补偿金。至于农技中心何大超,这个人我不认识,也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他妻弟的公司收入三万块,随便拿张转账单就说是我给的,实在可笑。”

李国刚对谢玉符的反应很满意,他没有玩弄纪委找人谈话的常用策略,而是直接摆出所有对她不利的证据,就是让她赶紧想出推诿的借口。

这次负责记录的是另一个工作人员孟华,跟邱雁不同,他是李国刚在四室培养的心腹,所以不必有什么忌讳。

“谢主任,你消消气。具体情况呢,我们还在调查阶段,并没有下结论。另外,对于陈余同志对你的指控,你有什么意见?”


通话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又跟胡正华做好后续的安排,陈余起身离开办公室。

作为锦溪排名最后的副镇长,最差的办公室里当然不会套间,可以照规定在楼上安排单人宿舍。

只是僧多粥少,宿舍紧张,有些职工的家就住在附近,同样得找领导要求分配宿舍。

不然别人占了便宜,自己没有,那就是吃大亏。

所要给陈余安排,必须让别的老人腾出来地。

陈余干脆发扬风格,连该给的房补都没要,自己在外面租了一座农家小院。

院子主人常年在外工作,以极其便宜的价格出租,全当找人看家,聚拢人气。

四十多平的院子,三间正屋,一间厨房,靠着院门的左边有个不分男女挂着布帘子的旱厕。

虽然简陋,但有乐虎这个部队出身的洁癖打扫,显得异常的干净,跟整个锦溪镇的气质格格不入。

“我去做饭,想吃什么?”

“家里有什么吃什么,随便做点,一个小时后我们出门。”

“啊,还出门?你不歇会?”

陈余摇摇头,道:“晚上可能会出事,虎哥,你做好准备,带上家伙。”

乐虎没有问原因,只是神色闪过几分嗜血的兴奋,哼着小曲去了厨房。

藕煨排骨汤,苕粉肉丝,青椒千张,凉拌毛豆,短短半个小时,乐虎麻利的张罗出四个菜,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虎嫂当初就是被你这手厨艺给骗到手的吧?”

乐虎老婆在燕京某大医院当护理部副主任,陈余母亲做的媒,结婚几年夫妻恩爱,还生了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儿。

提到虎嫂,乐虎立刻傻笑,道:“屁,她是被我的英俊帅气迷晕了好不好?”

虽说排骨汤是提前煨好的,但味道毫不逊色,陈余干了两碗汤,又吃了几口菜,扔下筷子,道:“走吧,去孙凹村。”

孙凹村位于镇政府的最南面,大概十几里的距离,路不好走,只有部分区域能把车开进去。

面包车歪歪扭扭来到村子里的一个岔路口,乐虎突然停下车,道:“老七,你瞧……”

顺着乐虎的手,陈余看到路边老槐树下停着的那辆霸气轻骑兵,没有多说什么,开门下去。

乐虎到底是聪明人,联想到晏清竹和王宇宙的身份,又见陈余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孙凹村凑热闹,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

“冲杨宗伟来的?”

杨宗伟是锦溪镇的名人。

准确来说,他曾经是整个方山县的名人。

成立三十多年的锦溪国营编织工艺厂经营不善,就是由他力排众议出面承包下来。

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纷纷嘲讽他是傻子,他却用一年时间扭亏为盈,又用两年做大做强。

他不仅自己发家致富,还让镇子里的老百姓有地方打工赚钱,比起别的乡镇只能从土地里刨食,锦溪的经济发展走在了全县的前列。

然而,就是这样优秀的企业家,却被诬陷对官员行贿,低价承包编织厂,涉嫌国有资产流失,锒铛入狱。

同样入狱的还有他的妻子、妹妹、妹夫以及几个得力干将。

妻子不堪折辱,狱中自杀。

妹夫放出来后精神压力太大跳了湖,尸体半月后才发现,妹妹看到惨状,当场疯了。

而杨宗伟三年刑满,开始漫长的上访平反之路。

七个月后的某天夜里,他又出去上访,独自留在家中的刚上初三的女儿被多名不明身份的歹徒闯入轮奸,从此自闭,不会哭不会笑不会说话,整日关在家里再没有出过门。

杨宗伟也从此停止了上访,在村里种地或去县里打点零工,照顾女儿,变得乖巧老实。

陈余分配到锦溪镇后,曾有人好心提醒过他,如果杨宗伟找到他头上,千万不要答应任何事,更不要试图去探究里面的真相。

因为之前的教训,每次有新领导就任,杨宗伟都会上门喊冤,期盼着能够遇到包青天,沉冤得雪。

只可惜,戏文里的东西,当不得真!

不过,孙凹村不在陈余的包片名单里,平时也没机会接触,所以来锦溪一年多,并没见过杨宗伟。

“你也看出来了?”

“都市报的大记者总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到咱们这小地方采风……哎,不是说杨宗伟放弃告状了吗?这一年都挺老实的,记者找他干吗?”

“放弃?”陈余目光幽幽,道:“换了你我,如果被那些败类逼成这样,会放弃吗?”

“肯定不会,只要有卵子的,谁能忍得下这口气?我得扒了他们所有人的皮陪葬!”

“那就是了!”

陈余沿着崎岖泥泞的草丛小路往前走去,道:“杨宗伟但凡还有口气,怎么会甘心放弃?”

杨宗伟的家是以前的老宅,他在镇上和县城里的房子早被债主收走,只剩下村子里的老宅容身。

远远看到那棵极容易分辨的歪脖子樟树,几十年的树龄,枝繁叶茂,冠盖如云。

曾有人出价五千购买,杨宗伟没有卖。

他坚信只要树在,杨家的气运就不会绝!

“应该这家……虎哥,你过去探探情况,谁也不要惊动。”

陈余虽然没来过这,但听说过杨家老宅的标志物,认准歪脖子樟树不会错。

抵近侦察是乐虎的老本行,就在陈余的注视下,背影一晃,突然没入死角,消失不见。

过了十几分钟,乐虎竟然从另外一个方向回来,无声无息,犹如鬼魅。

陈余叹为观止,道:“虎哥,你这一手,以后去当个抓二奶的私家侦探,绝对赚钱。”

乐虎故作谦虚,道:“老了,不中用了。刚才踩个泥坑,差点在路上留下痕迹……”

陈余强忍着打他一顿的冲动,主要是打不过,笑道:“几个普通人,也不必太讲究了……那俩记者是不是在里面?”

“对,正在屋里跟一个老头聊天,我偷听了几句,你猜得没错,谈的确实是编织厂那个案子……”

乐虎瞧了瞧陈余的脸色,调侃道:“老七,你大半夜的跑过来,总不会准备向镇里举报吧?”

陈余藏在小树林的阴影里,看不清脸色,声音无比的平淡,道:“以前的我得过且过,没打算帮杨宗伟洗脱罪名,毕竟陈年旧案,该处理的都被人家处理了,找不到证据,根本毫无胜算。但人啊,有时候不能太猖狂,一点活路不给人留,别说我,老天爷也看不下去……”


这几句话粗鄙,可效果拔群,引发围观群众的哄堂大笑,暂时缓解了场面上的紧张对峙情绪。

基层工作,阳春白雪是不成的,只有用他们的方式,才会得到认同和尊重。

有好事者喊道:“我认识,他是陈镇长,我家养猪遭了疫,他带农技站的专家来瞧过,没错。”

“既然有人给我作证,那就听我说。”

陈余干脆从门卫室搬出一张凳子站上去,俊逸的身姿在晨光中熠熠生辉,道:“前晚的案子,发生在孙凹村杨宗伟家。杨宗伟这个人,镇上没人不知道吧?他曾是方山县最知名的企业家,我们这里第一个靠正当生意发家致富的万元户。可他家里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不用我说,你们都清楚。”

杨宗伟的悲惨经历,并非没有老百姓同情。

只是顾忌孙家势大,平时敢怒不敢言而已。

这会听陈余这位镇领导公开谈起此事,顿时引发了很多人的共鸣,甚至有些受过杨宗伟恩惠的人哭出了声。

“前晚,有位省城来的年轻男记者下乡采风,好巧不巧,借宿在杨宗伟家。可孙强,对,就是孙凹村支书孙贵才的儿子,竟带着七八个所谓的巡逻队员闯了进去,对杨宗伟和那个年轻男记者进行了长时间的殴打和折磨。”

“随后,孙强自带的土枪走火,导致出现了人命事故。我想请问诸位乡亲,不管你们是他们的父母也好,亲戚也好,或者就是单纯来抱打不平的同村乡党,大晚上的,跑到别人家里肆意的羞辱、殴打、践踏,身上还带着家伙,到底是谁没有王法?到底是谁没有天理?”

这让大半数不明真相的村民产生了疑虑,他们有些是被怂恿蛊惑,有些以为真的受了冤屈,还有些纯粹只是拿钱办事。

陈余首先要做的,就是分化这部分人。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们恢复冷静,明白轻重,不要跟着闹下去。

“你又没在现场,你怎么知道……啊?嗯?”

人群里又响起刚才跟陈余比毛那人的声音,可这次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旁边不知从哪伸过来的手捏住下巴一拉一推。

脱臼了!

颞下颌关节处疼的要死,双手捂着,不要咬合,支支吾吾的再说不出话来。

藏在人群里的乐虎早锁定他的位置,果断出手,把跳的最欢的这人搞定,让大家不听他煽风点火,给陈余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群体事件难就难在沟通,只要能沟通,大多数都会顺利解决。

“我虽然没在现场,可这两天镇里跟市里保持着密切沟通,该了解的都了解了。要不是今天情况特殊,等过几天,会有镇领导跟家属当面通知。”

陈余诚恳的道:“乡亲们,孙强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比我清楚。很快,市县两级政府就会对此开展调查。虽然有些时候,正义来的晚了些,但请相信我,凡是作恶多端之辈,天能容,人能容,法不能容!”

“好!”

“陈镇长说的好!”

“我们相信政府,会给老百姓一个公道!”

“他娘的!裤裆长毛的跟我来,挡在陈镇长前头!今天我倒要看看,锦溪镇除了孙凹村,别的村还有没有男人?”

这一声呼和,响应者无数。

又有上百人跑过来,在陈余跟前筑起人墙,双方形成对峙。

孙凹村那边见大势已去,偷偷的走了不少人,只有孙强及其同伙的家属亲戚还在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


镇政府位于主干道的最东头,普普通通的院子,五层独栋小楼,看着寒酸,却已经是全镇最高最奢华的建筑了。

这会大门紧闭,乐虎喊几嗓子,没人回应,又按了按喇叭。

砰!

门卫老郑踹开门,慢悠悠的走出来,对地上吐了口浓痰,骂道:“急个球,等会能让尿憋死?”

乐虎从车窗伸出头,道:“老郑,嘴里不干不净的骂谁呢?”

“唉哟,这不是陈余的私人司机吗?”

老郑往车里随便看了一眼,天色太暗又隔着前挡风玻璃,没看到副驾驶座的陈余。

“陈余不是被纪委双规了吗?你大晚上的来单位干什么?我告诉你,要是丢了东西,你可负不起责任,哪来的赶紧滚哪去……”

老郑是镇长郑清平的同村亲戚,脾气臭嘴巴贱,向来喜欢狐假虎威,捧高踩低。

一般的工作人员就不提了,他敢指着脑门子骂,就是在平时,对陈余这个看起来没啥后台也没啥实权的副镇长同样的趾高气扬。

乐虎扭头看向陈余,见他闭目养神,立刻心领神会。

打开车门跳下去,直接飞起一脚,踹中老郑的胸口,笑道:“狗东西,老的连屎都吃不动的货,也配跟我呲牙?”

老郑蹬蹬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骄横惯了,强忍着疼,撑起上半身,叫嚣道:“我可是郑镇长的表叔……你敢打我?等着,看我不他妈整死你!”

“呵!”

乐虎过去又是一脚,揪住老郑的衣领左右开弓,啪啪啪的声音在夜色里分外动听。

“以前就经常刁难老子,懒得跟你计较。这次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

老郑顷刻间肿成了猪头,撕心裂肺的喊道:“杀人了,陈余的司机杀人了!大家快出来,救命啊……救命啊……”

值夜班的锦溪镇专职副书记兼政法委员董广军匆忙跑出来查看,四楼五楼职工宿舍的窗户也呼啦啦的打开,探出几个黑压压的人头。

“住手!”董广军厉声呵斥:“乐师傅,你干什么?”

乐虎又给了老郑两耳光,这才松开他的衣领,道:“杀了你跟宰只狗没区别,但老子怕脏了手。今天吃这顿打,给你丫的长长记性,别他妈的总狗眼看人低!”

老郑萎靡在地,鼻青脸肿,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看上去真的跟死狗差不多。

董广军怒道:“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乐虎仿佛刚看见董广军,道:“董书记,正好你来了,给我们评评理。老郑头一个门卫,做好他的本职工作就是了,竟敢诽谤副镇长被双规。造谣传谣,以下犯上,你说该打不该打?”

董广军气的脸色铁青,道:“昨天晚上市纪委和检察院的同志联合搜查了陈余的办公室,相关通报也发给了县委和镇里。事实俱在,算什么诽谤?陈余被双规,那是他党性不纯,立身不正,你跑镇政府撒什么野?我看你这同志,浑身的匪气,跟他简直一丘之貉,必须严惩!”

说完不等乐虎说话,回头冲着办公楼喊道:“有喘气的没有,赶紧给派出所打电话,就说有人在镇政府公然行凶打人,让刘所长马上过来……”

“董书记,这么大火气干什么?”

陈余走下来,道:“不过是乐师傅跟郑师傅发生点口角,就不必惊动派出所的同志了。如果真的追究责任,我看的清楚,是郑师傅先动的手。”

“陈余?”

董广军满眼的惊讶,陈余不是被纪委带走了吗?

听郑镇长的口风,陈余的性质十分严重,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出来了?

要是其他的官员,董广军或许还会考虑是不是别有缘故,或有钱或有权,摆平了麻烦。

可陈余太过平凡,档案里写着普通的农户子弟,这两年在锦溪镇完全不显山不显水,应该没什么背景。

难道是纪委搞错了?

压下心里的疑问,董广军道:“陈副镇长,我们又不是瞎子。郑师傅多大岁数,怎么可能跟乐虎动手,况且他的脸上还挂着伤……”

“董书记分管政法工作,见多识广,难道不知道验伤的时候不能只看表面?”

陈余指了指乐虎,道:“郑师傅只是皮外伤,但乐师傅头部遭受重击。这会头晕眼花、恶心呕吐,请公安介入也好,咱们去医院验验,该赔的赔,该判的判!”

乐虎赶紧抱着头,夸张的叫起来,道:“对对,我这会站都站不稳,头晕,恶心……我要求住院,验伤,告死他丫的狗东西……”

董广军气极反笑,道:“他奶奶的!陈余,你跟我耍无赖是吧?”

“我倒想跟你讲法治!”

陈余轻蔑看着他,道:“可问题是,你董书记这些年除了拍领导马屁,干过半件秉公执法的事吗?”

董广军愣住了,一直哭爹喊娘的老郑头愣住了,楼上看好戏的吃瓜群众们也全都愣住了。

在锦溪镇,除了说一不二的郑清平,就属董广军势大。

谁敢这么跟他说话?

陈余不搭理呆在当场的董广军,带着乐虎大摇大摆的往办公楼走去。

董广军火冒三丈,盯着陈余的背影,狞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来几个人,送郑师傅去卫生所包扎。他奶奶的,给刘所长联系上没有?”

二楼。

最西边的办公室,窗户靠北,面积狭小,隔壁挨着厕所,终年不见阳光,自然分给镇里排名最后的陈余。

关上门,陈余从柜子里拿出包上好的明前茶,边冲泡边问道:“那件事办好了吧?”

他对衣食住行都不讲究,唯一的爱好是喝茶,所以会花钱从全国各地买茶叶,尤其喜欢君山银针。

“办好了!”

乐虎探手过去,趁陈余不备,从茶叶罐里捞了把银针塞进嘴里嚼起来。

陈余瞪着他。

“干吃减肥……”

陈余无语,道:“吃吧吃吧,要是事没办好,扣你两年工资。”

“嘿,我办事你放心,胡正华收到装着照片的档案袋,吓的屁滚尿流,保管照着纸条上的吩咐,今天乖乖的等在办公室哪里也不去。”

陈余泡好茶,拿起桌上的固定电话,打给常务副县长胡正华的办公室。

只响了一声,那边就接起来。

没有手机,BB机还没有大规模使用的年代,不管是找人,还是等人,必须提前约好,守着固定电话才行。

“喂,哪位?”

“胡县长,我是陈余。”

短暂的停顿后,胡正华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想讨好的却又想继续维持上位者尊严的尴尬,道:“是陈镇长啊,你现在在哪里?正好有些工作要跟你聊聊……”


第二天上午十点,李国刚再次找陈余谈话。

负责记录的不是林雁,改由孟华负责。

“你说谢玉符曾多次发牢骚,能具体到时间地点吗?还有,谢玉符办公室的非法书籍,她自己完全否认,你有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她的购买途径?”

陈余笑了起来,道:“李主任忙活整夜,原来什么也查不出来,还得求我给你提供证据。这就奇了怪了,如果所有工作都让本本分分的举报人干了,纪委养着你,是为了供起来当吉祥物吗?”

你本分?

我看你都快要把李主任给吃了。

孟华停了笔,饶有兴致的看着陈余。

他就没见过在纪委也敢这么横的主,心里有些佩服。

“陈余!”

李国刚出离愤怒了,一把揪住陈余的衣领,道:“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我给你上手段?”

邱雁那个愣头青不在,孟华是自己人,既然陈余找死,他没必要继续忍耐。

在没有实时监控和各项法规制度严重匮乏的九十年代,很多时候,纪委办案的粗暴程度超乎想象,很多公安部门常用的手段也不是不能用起来。

“李国刚,你干什么!”

房门砰的打开,市纪委常务副书记迟斌带着七八个人走进来,为首那人气度不凡,两鬓微霜,尤其目光冷峻严厉,一看就很不好惹。

“迟书记,您怎么来了?我正在审问……”

“闭嘴!”

迟斌冲李国刚冷着脸训斥一声,走到桌前,脸上瞬间阴转多晴,笑道:“陈余同志,这位是省纪委常委、省委巡视办主任周乔,特地从省城赶过来,想找你问一些问题。”

为首那人走过来,和颜悦色的道:“陈余同志,我们接到举报,说新河市纪委有人违规约谈干部。至于是否属实,想必刚才的场景大家都看到了。你有什么委屈,稍后可以跟我提……”

听了周乔的话,李国刚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求救的眼神看向迟斌。

迟斌目不斜视,根本不搭理他。

你这条只知道听于缙中命令的狗,不趁机把你踩死,我白当这个常务副书记。

“不用稍后,正好迟书记也在,我当面提出来,说明心里没鬼。”

陈余站起揉揉脖子,故意把李国刚弄乱的衣领显露出来,道:“周主任,我举报新河市纪委滥用职权,仅凭道听途说,擅自会同检察部门搜查我的办公室。查无实据,还不放人,又擅自羁留我一夜。可还是不肯罢休,今天上午对我刑讯逼供。你们进来前,李国刚主任揪着衣领打了我两个耳光。现在我耳鸣恶心,可能得了严重的脑震荡,希望及时就医……”

恰好在孟华进屋通知他接受问询时,他就在窗户边看到周乔的座驾进了院子,所以掐着时间点,故意激怒李国刚动手。

房间内的气氛变得无比凝重,谁也没料到陈余会当众开炮,直接轰的是新河市纪委。

滥用职权?

刑讯逼供?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李国刚脸上,李国刚只觉得轰隆巨响,何止他妈的耳鸣,简直眼前发黑,差点站立不稳。

“周主任,迟书记,他胡说,他……他诬陷!我没有打他耳光……孟华可以作证,对,孟华,孟华!”

孟华同样被眼前的诡异局面给震住了,但他不是直接当事人,没李国刚那么慌乱,立刻猜出来陈余的背景不一般。

难怪敢那么横……

正在这时,陈余的目光扫过来,跟孟华视线对接,然后似乎轻笑了一下。

孟华的心口剧烈的跳动起来。

李国刚揪人衣领的行为可以理解成刑讯逼供,已经属于严重违纪,且被当场抓住,有没有打耳光其实并不重要。

仅凭着这条,如果追究,他的政治生命估计就得结束了。

而自己呢?

二十多岁,大好前途才刚刚开始。

是跟着李国刚一起陪葬,还是搏一搏,赌一把灿烂人生呢?

“陈余,别以为就你能颠倒黑白!纪委约谈,要求必须两人在场,就是防止你这样的败类对我们栽赃陷害!”

李国刚如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喊了几声不停孟华说话,派过去拉着他的胳膊,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陈余,叫嚣道:“孟华,你给大家说,我到底有没有打人?”

在他想来,原本没有的事,孟华又是跟了好几年的心腹,肯定会积极作证。

一旦作证,陈余的谎言无所遁形,还有辩解和翻盘的余地!

孟华左右看看,显得很是犹豫,最后似乎艰难的下定决心,道:“虽然李主任是我直属领导,但我受过的教育让我不能对组织撒谎。周主任,迟书记,李主任确实打了陈余同志几个耳光。我没能及时阻止,我愿意承担责任!”

而李国刚还在得意的喊:“大家听见没有?陈余他撒谎!他人品低劣!根本不配担任党员干部职务……啊?什么?”

尖利的喊叫声戛然而止!

像是慢镜头的回放,李国刚的视野里,能看到陈余的不屑,迟书记的愤怒,周主任的严肃,还有认识或不认识的同事们脸上露出的同情、不忍和幸灾乐祸,等等等等。

他扭过头,不相信的问道:“孟华,你说什么?”

孟华没敢看他的眼睛,畏畏缩缩的道:“李主任,当着这么多领导,我不敢隐瞒,你别怪我……”

“孟华,我对你不薄啊,你不能害我不能……!”

李国刚崩溃了,疯狂的摇晃着孟华的身子,这把迟斌气的不轻,当着省领导的面,简直丢光了新河纪委的脸。

“来人,把李主任带下去!”

立刻上来两个同事,连拉带劝的把李国刚给带走了。

周乔一言不发的看着这场闹剧结束,道:“迟书记,陈余可以离开了吧?”

“可以可以,昨晚约谈后,今天原是要送陈余同志回去的,没想到李国刚擅自……”

周乔打断迟斌的话,道:“新河市纪委目前存在的问题,后面省纪委和巡视办会派出调查组进行详尽的调查。请迟书记转告于缙中书记,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是是,我明白!”

迟斌忙不迭的答应,高兴坏了。

针对陈余的行动,是于缙中直接命令李国刚的第四纪检室全权负责,他这个常务副书记如同摆设。

嘿,没想到陈余跟周乔有关系,这次够于缙中喝一壶了!

“陈余,走吧!”

陈余跟在周乔身后,经过门外的邱雁身边时,放慢脚步,道:“周主任,昨晚李国刚就曾对我进行言语威胁,全靠这位邱雁同志顶住压力,坚持把他的一言一行记录在案,跟孟华同志一样,宁折不弯,让人敬佩。”

年轻靓丽的邱雁在人群里分外的惹人注目,周乔玩味的看了陈余一眼,道:“所以嘛,作为基层干部,你要对我们的纪检工作有信心。哪怕出了几只蛀虫,还有像邱雁、孟华这样讲原则有党性的好同志负重前行,不会让清清白白的干部受委屈。”

孟华激动的握紧了拳头,投名状果然没白投,能得到周乔这个评价,至少以后能在单位里站稳脚跟了。

邱雁也没料到陈余会突然提起自己,却还是大大方方的接受周乔的审视。

既没有扭捏的不知所措,也没有谄媚的欣喜若狂,管别人怎么想,她行得端坐得正,问心无悔。

周乔暗道一句好苗子,这份心性多历练历练,将来可以提拔使用。

走出友谊宾馆,陈余深吸口气,前世的悲惨命运从此刻彻底改变。

接下来,他不仅要复仇,还要活出更精彩的人生。


清脆,尖锐。

那动静怎么形容呢?

像是寂静夏夜里的嘶嘶蝉鸣,又像是女人哀痛欲绝的愤懑哭喊。

谁也不知道究竟从哪里发出的声响,却偏偏如惊雷般炸在自己的耳边。

心跳静止,呼吸停滞,时间凝固!

震耳欲聋!

王宇宙啊啊大叫着双手抱头,如土拔鼠似的,努力把脑袋埋进泥土里,浑身瑟瑟发抖。

杨宗伟却如同死尸,呆滞的躺在地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而晏清竹的眸子里带着对这世间的无尽留恋,以及对生死未知的极度恐惧,剪刀决绝的刺向咽喉。

“晏主任,快住手!”

剪刀的刀尖入肉少许,嫣红的血流淌着,垂乱的青丝随风飘摇,那是月夜下最惊鸿的画面,有种破碎的凄美感。

晏清竹的手猛然停下,呆呆的望着眼前。

陈余正跨过倒在地上的尸体,大步向自己走来。

微弱的月光洒在他宽阔的肩头,然后骤然变得无比的明亮。

连带那一句呼喊,也像是从天堂降下的神圣救赎,把她从地狱拉回了人间。

在他身后,孙强的眉心破了大洞,脑浆子迸射四周,样子惨不忍睹。

乐虎耍魔术般收回手里的家伙什,旁人甚至都没看清他怎么出手的,神态平静,如同干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玩大黑星的时候,你丫的还穿开裆裤呢。下辈子记得长记性,千万别拿这玩意指着别人的头……哦,你这种败类,估计也没下辈子了!”

其他巡逻队员这才反应过来,花生米击中的不是乐虎,而是不可一世的孙强。

孙凹村土皇帝的二儿子,治安巡逻队的队长,路过的狗都得挨巴掌的村霸,看一眼小媳妇就会怀孕的恶魔。

就这么轻易的死在了眼前。

登时满院的哼哼唧唧变成了刮骨不吱声的硬汉,哪怕骨折的地方钻心的痛,也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比起命,这点痛算什么?

那可是敢杀孙强的主!

“你安全了,放轻松……对,什么也不用想,把剪刀给我……”

陈余担心晏清竹骤逢大难,会出现应激反应,语气尽量的放轻柔,一边走近,一边观察着她的神态,小心翼翼的夺掉剪刀。

晏清竹双腿一软,高度紧张的对峙让她的体力和精神消耗到了极致,此时此刻再也无法坚持,眼前发黑,身子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陈余急忙伸手,柔若无骨的纤细腰身入怀,仿佛从肌肤里发散出诱人的清香,差点激起男人最本能的反应。

可他顾不得仔细感受这份美妙,用手捂住晏清竹咽喉旁边的伤口,道:“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

“一点小伤,不要紧……附近哪里可以打电话?”

晏清竹依靠在陈余的怀里,臀腿紧贴,彼此呼吸可闻。

此生第一次跟男人发生如此亲密的接触,尤其还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可虚弱的没有半点力气,只能强忍着羞意,低声道:“我要把这里的事做个收尾,否则你们会有大麻烦……”

涉枪在后世可能是大麻烦,但在九十年代中期以前,全国各地泛滥的程度超乎后人的想象。

以至于地方上经常处理这种事,经验十足。

有些胆子大的官员,都用不着惊动上级机关,在县里就能把盖子给捂住。

晏清竹刚经历生死,首先想的是保全恩人,并非无情无义之辈。

这步险棋,下的不亏!

陈余哪会怕麻烦,他今晚就是来找麻烦的,道:“治伤要紧,我不……”

“不用解释,我明白的。”

晏清竹抬起头,这么近的距离,能够看到双眸里的冰雪正在慢慢的融化,恍如春日摇摆的绿柳,突然多了些许荡漾的和煦和柔软。

陈余懵了。

我还没说完,你明白啥啊明白?

晏清竹尘封多年的心,省城乃至燕京有多少青年才俊费尽心思也无法走近分毫。

可这一刻,似乎被陈余傻乎乎的样子击中,没敢和他继续对视,转过头去,看向院子里的乐虎。

“你们都过来……对,靠墙蹲成一排,手抱着头……”

“你娘的手抱头听不见?”

“哦,左手断了是吧?左手断了用右手……右手也断了?你娘,断了也不行,脑袋夹裤裆里,给我缩好了。”

“咋滴,嫌自己那玩意臭啊?你知道臭,还他妈的整天出来晃荡?”

“夹紧了!”

“身上藏的家伙全拿出来,不管刀还是棍,扔到手够不着的地方。谁敢糊弄事,别怪我送你下去陪你们老大!”

“我知道,有些人看着怂,其实混不吝,根本不怕死。说不定这会装孙子,正准备随时捅我一刀给你们老大报仇……”

“我告诉你们,趁早死了这条心!你们的小把戏,都是老子玩腻歪的!”

乐虎连恐带吓的将剩下所有人控制住,业务娴熟的不像是第一次。

尤其杀人之后的淡定从容,让人无法不怀疑他的真实职业。

晏清竹收回目光,毅然道:“你们快找地方躲一躲,最好先离开北湖别露面,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再联系你们。”

躲什么躲?

陈余打算跟她挑明身份,道:“晏主任,我其实是锦溪镇的……”

“我说过,不用解释!不管你以前干了什么,我相信都有不得已的苦衷。等这次事了,我会找合适的机会帮你们洗白身份。今后找个正当职业,好好生活……”

陈余终于恍然。

原来晏清竹把两人当成悍匪之流,或许还脑补了很多杀人越货、流窜逃亡的剧情。

这也怪不得晏清竹。

90年代悍匪辈出,哪个手上没有几十条人命?

她又是记者,消息灵通,对这些大案要案耳熟能详,由此产生联想,再正常不过。

陈余见她十分笃定,也懒得继续澄清。

作为苦主,人家要出头善后,自然有这个权利。

况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在方山县立足未稳,牵扯到杀人案里,保不准会给秦逸泼脏水的机会。

“好,听你的。”

留下乐虎在院子照顾王宇宙和杨宗伟,顺便看管那帮巡逻队员不许逃跑,陈余带着晏清竹前去镇上唯一一家有公用电话的烟酒专卖店。

这年头卖烟卖酒的都是当地能人,老板姓王,常年在外面做贸易,家里开了烟酒店给老婆和小姨子经营。

陈余敲开门,今晚值班的是老板娘,被打扰睡眠很不高兴,道:“谁啊?大晚上的叫魂呢?”

陈余摸出一张百元大钞递过去,道:“有急事打电话,钱不用找了。”

打两小时钱也花不完,老板娘眉开眼笑的放两人进了屋,拿出钥匙打开柜子上的铁匣子,里面放着红色的座机。

这年头固定电话是金贵东西,还真的有贼惦记。

陈余把老板娘拉到旁边闲聊,给晏清竹留出空间,以示不会偷听她的来历和背景。

晏清竹眼底掠过欣赏之色,这样的人物,该彪悍时彪悍,该细腻时细腻,却不知何故沦落草莽,实在可惜。

很快通话完毕,陈余跟老板娘打声招呼,两人离开烟酒店。


可是,从常务副镇长直接当书记,别说方山县,就是整个新河市也没有先例,概率几乎为零。

刚刚燃烧起来的情绪瞬间冷静下来,此时的陈余在卫紫阳眼里,还是以前那个我行我素、不懂政治、年轻气盛的愣头青。

“陈镇长,别的事太遥远,我觉得还是聊聊当下吧。周丹回去跟我说了,我狠狠教训了她一顿。你这边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开个条件,只要不过分,我保管给你办的圆圆满满……”

官场中人有时候最容易偏听偏信,君不见多人高官栽在只会变魔术的所谓的神棍手里,可很多时候,想让他们相信一件必然会发生的事,又是千难万难。

陈余知道,空口白话,不可能让紫阳现在就相信他,笑道:“条件很简单,如果过几天,我说的事全部应验,希望卫书记今后多多支持我的工作。咱们同心同德,不要重演以前几任书记镇长互相较劲的局面,力争在短时间内将锦溪镇的经济搞上去。”

卫紫阳张张嘴,心想我得说点什么,不能任由你吹牛逼。

但卫书记这三个字,听在耳朵里如闻仙乐,浑身轻飘飘的,无论如何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等以后再说吧……”

“卫镇长,其实我看你老兄很对脾气,要是不嫌弃,私底下咱们兄弟相称……”

“这……这也等以后再说吧……”

卫紫阳这顿饭吃的浑身不自在,不是陈余掌握了他的死穴后,给了他多大的威胁和压力,而是他能从聊天中感受到陈余似乎真的对他没有恶意,甚至时不时的还表现出某些不合时宜的亲近跟熟络。

呃……

我知道我长得很帅,对女人吸引力极大。

可我没想过还能吸引男人……

有了这层误会,卫紫阳在坐卧不安中熬到了饭局结束,忙不迭的送陈余到面包车边上,婉拒他的同车邀请,道:“我今晚不回镇里,陈镇长路上小心。”

目送面包车远去,他长长出了口气,站在门口等了十几分钟,周丹开着红色的富康轿车停在路边。

“谈的咋样?陈余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了?”

过分?

他想让我当书记,是挺过分的……

卫紫阳揉揉眉心,疲惫的道:“暂时出不了岔子,陈余对我有所求,不会搞的鱼死网破。但是……”

周丹心里发紧,目不转睛的盯着卫紫阳,道:“嗯?”

“但他这个人吧,好高骛远,满嘴跑火车,我觉得不靠谱,再等等看吧……”

“等等?”

“对,等等,看看事情究竟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你怎么跟陈余吃了顿饭,变的神神叨叨的?能不能说的明白点?”

卫紫阳苦笑,他自己都迷糊了,怎么跟周丹说明白?

陈余当然不是对卫紫阳这位三十多岁的叔圈天菜抱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主要因为前世里的他,跟卫紫阳还有一段奇妙的故事。

那是他黯然出国之后,没过几年,竟跟出逃的卫紫阳意外重逢。

一个是把人生过的一塌糊涂,沉沦浊世的倒霉蛋,一个是刚当上县长没多久,就被某个大案子波及,最后携款出逃的大贪官。

完全不搭的两人,却在异国他乡,由于锦溪镇这段共同的经历,奇妙的混在了一起。

也是从卫紫阳口中,他得知自己被纪委带走后锦溪乃至方山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

比如他跟周丹的私生子,比如胡正华跟刘丽的情人关系,再比如……很多很多在几年后陆续被揭露被曝光被抓获的隐秘,就这么灌输进了陈余的记忆里。


挂着北A开头的黑色奥迪车内,周乔难得的浮出笑容,道:“要不是你九叔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跑来新河市工作……去年的选调生,对吧?算算时间也来新河快一年半了,不是这次遇到困难,你真的不来找我……”

陈余歉然道:“周叔,您知道的,我以前不懂事,跟家里闹了别扭。出来躲躲清净,没敢去打扰您……”

“哎,你的事我知道,年轻人嘛,可以理解。何况我跟你九叔过命的交情,他侄子就是我侄子。你要是在北湖省出什么事,我怎么跟你九叔交代?”

周乔并不算陈系的人,只是跟陈余九叔陈启后私交甚笃,连带着对陈启后最喜欢的陈余也很和善。

若非如此,他的性格,连自己儿子看了都怕,哪会这么和颜悦色的跟人说话?

陈余道:“我安安稳稳的在镇上工作,本来不会出什么大事。可没想到就这样还招人忌恨,挖了坑,布好局,非要置我于死地!”

聊起正事,周乔收敛笑容,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周叔,您这会要是不忙,我请您吃顿便饭?”

“你小子……好吧,我也馋市北月牙潭那家的船鱼宴。许久没吃了,今天你做东。”

周乔当然不是真的馋船鱼宴。

吃船鱼的好处,一船一席,漂浮湖面,仅靠木桥与前面的饭店和厨房相连,没有任何被偷听的可能。

两人点了菜,打发老板出去。

周乔看着陈余给杯子填上茶水,道:“说吧。”

陈余嘿嘿一笑,道:“简单说呢,就是我让人给绿了。”

“啊?”

周乔见多识广,轻易不会惊讶,可看着陈余的样子,笑眯眯的哪里像是被绿了,倒像是刚刚绿了别人。

“谢玉符,也就是我妻子,她受人指使,偷偷往我办公室藏了基本非法书籍,还花重资收买保姆和我的下属等人,对我进行诬陷……”

周乔表示难以理解,陈余为了他妻子不惜跟家里决裂,这份情不说感天动地,至少也是梁祝级别的了。

为什么短短两年,就闹的你死我活?

思想不同步?

还是身体不同步?

作为长辈,这些话他没法问,只能抓重点,道:“那人是谁?”

“秦逸。”

“谁?”

“就是你想的那个!秦家目前风头最盛的政治新星,西川省江州市武平区的新任区长。呵,据说是全国最年轻的正处级……”

周乔皱眉,道:“你怎么得罪他了?”

秦家在国内的实力丝毫不弱于陈家,这些年甚至还有急剧超越的趋势。

如果陈余得罪的是秦逸,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当然,不是说这次的事不好办,秦逸手再长,远在西川,也伸不到北湖来。

他担心的是,秦逸这次出招无功而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燕京的圈子就那么大,秦家这位的名声他也听过。

心胸狭窄称不上,但绝对睚眦必报。

怎么得罪的秦逸?

陈余比他小了三岁,跟其他的兄弟姐妹比,两人算是同龄人。

又都是燕京大院里长大的孩子,从懂事起,就被所有身边的人拿来比较。

陈余善良阳光,喜欢运动,妥妥的正人君子。

秦逸则比较阴冷,做事只求目的,不讲规矩。

就像是完全背道而驰的两极,天生难以相容。

比的多了,自然而然会有嫌隙。

从校内到校外,彼此的冲突随着年纪增长逐渐增多,也逐渐的激烈。

真正的爆发点,应该是陈余跟齐家那位掌上明珠联姻的消息,让秦逸对他恨之入骨,做出什么事都不足为怪。

“可能,他嫉妒我长得帅吧……”

周乔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时代在发展,小辈们开始慢慢上位,跟他们这辈人的做官做事的风格有很大不同。

格局更开放,性情更随意,手段也更狠!

“这样吧,纪委那边我会打招呼,该收的尾巴帮你收了,不会有任何后患。对了,你打算怎么处置谢玉符?”

陈余对谢玉符已经没有丝毫夫妻情分,道:“我信不过新河市纪委,能不能请省纪委接管她的案子?最好搞清楚她收买保姆和何超的巨额资金来源,以及从什么途径搞到的非法书籍……”

周乔是办案的老手,立刻明白陈余的意思。

他是想通过对谢玉符穷追猛打,尝试看能否抓到秦逸的把柄。

“不好查!资金很容易洗白,弄书的路子更多。如果谢玉符不招供,极难攀扯到他人头上。小余,对谢玉符,目前的人证物证齐全,她认不认罪,问题不大,纪委足以给她定性。至于秦逸,我建议,还是从长计议吧……”

陈余也没天真到秦逸那么好对付,但只要省纪委控制着谢玉符一天,秦逸就不会睡的多么安稳。

“行,我听您的。不过,谢玉符的案子可以慢慢查,不用着急……”

周乔指了指他,笑道:“小狐狸!”

两人这顿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随后周乔乘车离开月牙潭,前往市纪委。

陈余又在船舱里坐了十几分钟,叫来老板结了账,走出渔船。

他双手插兜,沿着岸边的小路缓步而行。

远处红日高悬,洒在湖面飘荡起波光粼粼,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波光中显得古拙又坚韧,充满了稚嫩和成熟交杂的奇特魅力。

与此同时,一辆破破烂烂的金杯面包车悄无声息的驶来,稳稳当当的跟在他的身后,保持着三五米的距离,就像是蜗牛拖着它的背壳,温馨无比。

不知走了多久,陈余在一家报刊亭旁停下,冲着老板问道:“能打国内长途吗?”

“可以!一分钟八毛,低于一分钟按一分钟收费。”

陈余从兜里掏出五块钱交给老板,拿起话筒,拨了一个号码。

“喂,九叔,是我,陈余!”

陈启后招牌式的大笑声传入耳中,他不问陈余别的,而是先八卦起来,道:“小余,快给九叔说说,你跟你老婆怎么反目成仇的?这可比琼瑶剧还精彩,我爱听。”

陈余无奈的翻个白眼,道:“九叔,你可是长辈……”


因为这一世,有他在,九叔会安然无恙!

翌日大早,陈余在院子里洗头发,乐虎提着两份油条和鳝鱼粉回来,笑道:“今个热闹了,孙贵才领着几十号人到镇政府哭丧,这会快走到街东头了,外面全是等着看戏的……”

孙贵才是孙强的父亲,当了几十年的孙凹村支书,曾经还是民兵连的连长,在青烟江上游开有两个采沙场,手里揣着钱握着权端着枪,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干。

孙强的母亲,据说就是孙贵才耍手段从外地抢回来的,生下孙强没几年去世了。

“怎么搞的?”

陈余抬手取下毛巾,边擦头发边说道:“镇上不是派了专人去各家盯着,防止家属串联闹事的吗?”

“盯别人有用,可孙贵才谁盯得住?我瞧那群人的架势,不定今天会闹出大乱子……”

乐虎把早餐摆放在小饭桌上,正要招呼陈余来吃,抬头看他穿着背心,大踏步的往外走,忙从旁拿起外套追过去,道:“去哪?”

“我去看看……”

“老七,这事又不归你管,让郑清平他们头疼去吧……”

陈余缓缓摇头,道:“或许你会想,让孙贵才闹的天翻地覆更好。倒霉的是镇长,是副书记,是常务副镇长,我坐收渔利才是智者所为。可智者有所为有所不为,孙贵才的伎俩不用猜,肯定裹挟了一部分不明真相的无辜群众替他冲锋陷阵。不及时阻止,一旦局面失控,有了死伤,死的是群众,伤的是整个镇政府班子的威信。这样的渔利,不要也罢。”

乐虎的虎目里闪过异彩,没有继续劝说,道:“行,等会你在明面跟他们交涉,我藏到人群里找机会……”

等陈余赶到的时候,镇政府门口已经被围堵的水泄不通。

大门紧闭,只有党委办主任栗战营带着几个工作人员,战战兢兢的看着眼前拿棍棒铁锹粪叉和刀具的上百个孙凹村民。

孙贵才远远的站在人群后,冷眼旁观。

他没那么傻,带头聚众闹事,被人抓住把柄,支书不想干了?

可不来现场看着,也怕那些村民临阵退缩,达不到敲山震虎的效果。

反正今天就要让上面的领导知道,他孙家不是纸糊的,无论谁想包庇杀害儿子的凶手,都得承担严重的后果。

“叫镇长出来!我们要见镇长!”

“对,郑清平滚出来!”

“别当缩头乌龟,我们要见郑铁蛋。”

“铁蛋出来,铁蛋……”

郑清平有个很不光彩的诨号,叫郑铁蛋。

原因是他这人特别好色,锦溪镇十里八村的俊俏小媳妇,只要入了眼,想方设法都要搞到手。

曾有一次后院争风,为了安抚众情妇,郑清平一夜赶了四个村。

吃药来了三次,第四次无论如何不行了,被那妇人摸着裤裆调侃:

你不是总吹牛说这地方是铁打的,怎么,遇到我就化蜡了?

恰巧这番话让偷墙根的给听了正着,传出来后,就给郑清平起了个郑铁蛋的诨号。

不过,这诨号只是私底下喊,没人敢当面这样叫。

“乡亲们,有事好好商量。你们这样闹,可是违法犯罪行为,要不得的……”

栗战营满头大汗,强撑起胆气,对着众人大声训斥。

要不然让这帮夯货一直喊郑铁蛋,回头他得吃不了兜着走。

“犯罪?栗秃头,我儿子被政府抓走,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个准信也没。我问你,政府是不是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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