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诉我楚言牧家庭条件不好,大学都没读就出来打工赚钱了。
他有个妹妹是小儿麻痹,精神还不太正常,爸妈几年前又都去了,他身上的担子很重。
我到他兼职的酒吧门口的时候,楚言牧正穿着制服和几个小混混模样的人缠斗着。
本是占上风的他,在瞟到站在人群中的我的时候明显分了神,被结实的打了一拳。
一切结束后,他大步流星跑到我身边把我搂在怀里,他的心脏咚咚咚的跳动。
他小声解释着他本不想隐瞒酒吧保安的身份。
我没有说什么,静静的在酒吧陪他到凌晨四点他下班。
他坚持要送我回家,路上一直不停的解释,叫我不要介意他的工作,诚恳的说我不喜欢的话他可以马上辞职。
我看着他的眼睛,忽的涌起一阵心疼,他为何会如此卑微。
和楚言牧不同,方清川是个骄傲的少年,俊美高挑,保送优秀大学,学费全免,还有奖学金,一切都是他的资本。
从初中坐同桌那天开始,他就总是骄傲的跟我细数着他的辉煌,一直到我收到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才拥着我,夸奖说不愧是他的女朋友。
可不等开学报道,他就走了,明明只是要去给我捞掉下水的帽子,但他却永远消失在那条河里。
我靠在楚言牧的怀里,眼泪簌簌的往下掉,不知是为他,还是为方清川。
到家后,我带他在家里参观,介绍我收集的黑胶唱片、各国名著,我心爱的咖啡机、唱片机,展示我漂亮的氛围灯,精心挑选的窗帘。
他却一直默默的没有说话。
受不了酒吧沾染的烟酒味,我去洗了个澡。
出来就看见楚言牧正直愣愣的看着我床头那张和方清川的合影。
看见我出来,他回过神却没有看我,缓缓开口说:“原来找上我是因为这个啊。”
“我是该说自己幸运呢,还是倒霉呢?”
他的语气阴沉着,“长了一张跟他差不多的脸,但却没人家那么好命。”
“苏琬然,”他步步逼近我,“直到你去酒吧找我,我还在庆幸你或许是真的喜欢我。”
“年轻有为的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博士毕业,爱上大学都没读过的酒吧保安?
我特么真是想瞎了心了!”
他用力把手里的玻璃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溅,一把把我推倒在沙发上,双手撑着沙发扶手,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
我半点不敢抬头看他,视线游移躲闪。
他也没再说什么,冷笑了两声就离开了,用力的关上了门,巨大的声响震痛了我的耳膜。
自那天起,我们再没了联系。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就连我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一直没离开的方清川,还是刚刚走进来的楚言牧。
方清川祭日那天,我照例带着白玫瑰去看他。
天阴的发黑,我在他墓前喃喃着问他会不会怪我找新男朋友。
余光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楚言牧,我转过头去看,但当我的视线和他交错的一瞬间,又触电般快速移开。
我眼里霎时间就充满了泪水,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想念他。
和泪水一起滚落的还有倾盆的大雨。
大风吹坏了我的雨伞,我只得忙乱的往外面跑,头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件外套。
楚言牧撑起衣服给我挡着雨,带我跑到一个凉亭里。
我低头不语,他也默不作声。
他撩起衣服擦了擦脸的雨水,露出轮廓分明的腹肌。
可能是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背过身去继续擦着。
而我却在他的腰间,看见了一道明显的疤痕。
一道独属于方清川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