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不得，死亦不能高质量小说阅读

1

我和陈砚修订婚的前一天，被父母送进了监狱。

三年牢狱生活结束，只有陈砚修来接我。

我知道他厌恶我。

瑟瑟发抖，低垂着头妄想溜走。

陈砚修却挡在我身前，眉头紧锁：“叶浅浅？

你好臭。”

他捏着鼻子，让我上车。

我跪在地上疯狂求他不要把我送回家。

那样，我会死的。

他格外冷淡：“那你去死吧！”

我答应了。

可后来，他哭着求我活下去。

.我出狱那天，阳光很好。

狱警拍了拍我的背：“出去好好做人，重新开始。”

我被她拍得轻晃，勉强站稳，拿起袋子离开。

刚出门，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休闲装，倚靠在车边。

英俊又矜贵，正是陈砚修。

而我从地上的水洼中看见自己。

穿着三年前的破旧长袖外套，身材干瘪，脸色蜡黄，早没了昔日的艳丽模样。

我心下一颤，攥紧袋子。

低垂着头想要溜走。

偏偏这时他抽完一支烟，掐灭烟头大步走过来。

“叶浅浅？”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耐。

我不自觉地退后一步，浑身发颤，感到无所适从。

“你好臭！”

他捂住鼻子，满脸都是嫌恶。

我四处嗅嗅，明明我出来前专门洗了澡。

可是长期挨着便池，身上怎么洗都有一股子臭味。

见我不回话，他耐心耗尽，攥住我的衣领。

“我能不能……”我小声开口，想问他能不能让我自己走。

我可以躲得远远的，不脏他的眼，可他直接把我扔进车里。

路上嫌味道难闻，把两扇前车窗开得大大的。

我缩在一角，被风吹得两眼发涩。

看着路边陌生又熟悉的风景。

感到一丝茫然。

三年了。

现在，陈研修要送我回家。

可是，我还有家吗？

2.我爸妈开门看见陈砚修，露出慈祥的笑容：“砚修来了？

快进来！

茵茵念你很久了呢！”

陈砚修不经意地躲开我妈拉他的手，告诉他们是送我回来的。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笑容消失。

我爸皱起眉头，正要开口。

我妈看了眼陈砚修，抢白道：“哎哟！

我们浅浅回来啦！”

她声音拔高，硬挤出两滴眼泪。

可眼底是一片冰冷。

陈砚修完成任务，不顾他们的挽留，直接离开。

等他一走。

我爸关上门，捏捏眉心：“你怎么回来还要麻烦砚修呢！”

我妈则没那么好脾气，呵斥我站在原地。

“把衣服脱了！

别把霉运带回家！”

她双臂抱胸，站得远远的。

我攥紧衣摆，咬牙把外衣脱掉。

冷风吹在身上，我浑身发颤，又冷又羞。

等我换了身衣服，我妈上来就是一巴掌，把我抽倒在地：“小贱人，你当初害茵茵受伤，现在还敢回来！”

我张了张嘴，想向我最亲的人解释。

我没有害叶茵茵。

是她约我去的。

我才是受害者。

可是话堵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一脚一脚踹在我身上，踹够了，我爸才老好人一样说道：“算了算了，回都回来了，再把她扔出去也不好听。”

我妈冷哼一声，嘟囔着：“怎么不死在外面呢……”我蜷成一团，分不清是身上疼还是心里疼。

眼泪止不住地流。

早上狱警说有人来接我时。

我盼着是他们。

虽然三年里，他们只在最初接过两次我的电话，从来没来看过我。

我也还是对他们抱有一丝幻想。

毕竟我叫了他们二十多年爸妈。

可原来，在他们心里，我死在外面才更好。

一时之间“去死”两个字充斥着我的大脑。

我死死咬住嘴唇，尝到血腥味，才回过神来。

默念着，我还不能死，活着才有希望。

强撑起身体，看到了站在眼前的叶茵茵。

她穿着白色纱裙，歪头看我：“哟，叶浅浅你出狱了？”

叶浅浅长相清纯，如果没有脸上那道疤就像一朵无暇的茉莉花。

她双目黝黑，只是每次看见我时，都透着一股恨意。

叶茵茵问爸妈为什么不赶我走。

妈妈轻轻抚摸她的头：“砚修把她送回来的，我们现在就赶她走，传出去怕是有点麻烦。”

“乖囡囡，你再忍忍嘛。”

说完，抬头扫了眼我脚边的袋子，扬扬下巴：“你以后住那，没事少出来碍眼！”

那是楼梯下面隔出来的杂物间。

以前家里的阿姨总是把不用的杂物放在里面。

我一打开门，就被尘土呛得咳嗽。

里面并没有能供我睡觉的地方。

我只能背靠着门，慢慢滑到地上，把头埋在膝间。

肚子有些饿，身上也很疼。

不过我在监狱这么久，多糟糕的环境都能住。

困意一来，熟练地蜷起身子，睡了过去。

3.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眼前还是一片黑。

这个小隔间的灯，开关在外面。

我听到外面出现叶茵茵的声音，并不敢敲门。

如果让她想起我，她会发脾气的。

一会儿才听见爸妈的声音。

“茵茵，你不想带太多衣服，咱们去那边买就好了。”

我妈柔声对叶茵茵说。

“快，司机已经在门口了。

咱们先走吧！

再晚就得改签了。”

我爸推着箱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我这才意识到，他们要出门旅行。

急忙拍打木门，大声喊道：“爸！

妈！

开门啊！”

这门锁也在外面。

他们出去旅游，没有一个星期不会回来，我怕是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

可是只传来关门的声音。

没人回应我。

黑暗把我的恐惧无限放大。

我快要溺死在里面。

不管不顾地嘶喊着：“爸！

妈！”

甚至喊起了叶茵茵的名字。

直到声音嘶哑，喊不出话来，也没有任何人帮我。

我想，要不就认命吧。

反正我这一辈子都毁了，所有人都厌弃我。

那我还活着干什么呢？

我把我的破袋子抱在胸前，里面的本子硌得我胸口疼。

我磨磋着本子上的字。

那是我在狱里感到活不下去时。

狱友让我写的话——活下去！

叶浅浅想要活下去！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想活，却还是努力站起来。

最起码，我不想死在这个阴暗的角落，变得恶臭。

借着门缝透过来的光四处摸索。

终于找到一个榔头，照着门锁的大概位置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好在这个隔间的锁并不是很结实。

门打开瞬间，光亮刺痛我的双眼。

我眨眨眼睛，转头捡起袋子时，看到了角落里的破娃娃。

那是一个粉色的玩偶，圆圆的身子，现在满是脏污。

就和我一样。

心里蓦然一痛。

颤着手把玩偶捡起来，塞进了包里。

4.我把门关上，无声地说了句再见。

这处房子，是我十岁时他们买下的一栋三层小楼，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四年。

院里本来应该有我种的玫瑰，树上有我央着爸爸装的秋千。

二楼原本还有一间我的卧室，装修不算豪华，但是有我很多的回忆。

可是现在的院子里种满了茉莉，没有了玫瑰的影子。

树被砍得只剩一个墩子。

什么都没了。

我突然觉得这里那么陌生。

转头离开时，也没有一丝不舍。

别墅区在郊区，我走了很久。

路上经过了陈砚修家。

我和他是初中同学。

见到他的第一面，我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悄悄告诉闺蜜我喜欢他。

闺蜜翻了个白眼：“你喜欢他什么啊？

喜欢他一天到晚臭着一张脸，跟人欠他二五八万一样，还是喜欢他老古板，校服扣子恨不得扣到下巴上？”

我那时只觉得他哪哪都好。

“那不叫臭着脸，那叫酷！”

“什么老古板，那叫禁欲系，你懂不懂啊你！”

笑着把闺蜜的头转向陈砚修那边，碰巧他看过来，我先红了脸。

后来我知道陈砚修和我家不远，开始想方设法的蹭他家的车。

第一次，他毫无防备的答应了。

第二次，他皱了皱眉：“叶浅浅，你家没派司机来接你吗？”

我咬着下唇，没告诉他我爸妈只让司机接叶茵茵了，没人管我。

陈砚修看我一脸不自在，到底没再说什么。

只是在我连续蹭了一个月后，他开始尝试放学后就往外跑，争取先一步上车甩开我。

不过那时我身强体壮，追男心切，跑的飞快。

“陈砚修，你等等我！”

我猛扑倒他身上，把他撞进车厢，让司机赶紧开。

他那时，待我还是不错的。

会在我生日时，送我娃娃。

可是后来他越来越烦我：“叶浅浅，你怎么这么烦？”

他甚至在知道叶茵茵后，质问我为什么叶家两个女儿天差地别。

我鲁莽愚笨，还性格阴郁，而妹妹叶茵茵聪慧，天真善良。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样，只能倔强地用自己的方式加倍对他好。

把桌洞里别人给他的情书扔到垃圾桶，塞上我亲手做的巧克力。

看他考试成绩不满意，我偷偷把9分改成99分。

他被老师说不能早恋，我挡在他前面，说他没有，只是我单方面的追求他！

老师和在办公室的同学哄然大笑。

他脸色铁青，出了办公室就把我推到一边：“叶浅浅，你真是讨厌死了！

滚开！”

我那时候蠢得可以。

坚信女追男隔成纱，烈郎怕缠女，只要我不放弃，他迟早是我的人。

大学时见到他妈妈，陈妈妈告诉我：“我总听砚修念叨一个叫浅浅的姑娘，原来就是你，果然跟他说的一样好看。”

我信心百倍。

毕业两年后，我二十四岁生日那天，他木着脸答应了我的求婚。

我兴奋得睡不着，抱着他送我的娃娃在床上打滚。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他答应我的求婚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因为他妈妈陈妈妈觉得我家世尚可，对他一片痴心，娶回家一定能把他照顾妥帖。

他一边觉得，反正都要结婚，娶我也不是不可以。

一边又嫌弃我不如叶茵茵温柔懂事。

直到订婚宴的前一晚，我收到微信去中心广场的公园。

叶茵茵看着我被一个小混混按在地上，在一旁乐不可支。

直到我用树枝捅穿了小混混的眼睛，把躲在后面的叶茵茵推到在地。

然后浑身是血地逃回家。

还没回过神来，我妈疯了一样扑过来：“叶浅浅！

我家哪里对不起你了？

你怎么能伤茵茵呢！

你要毁了茵茵，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知道一向疼爱我的妈妈态度为什么会突然大变？

叶茵茵是她的孩子，难道我就不是吗？

他们却不容我反抗，把我扭送到派出所，说我故意伤人。

我后来才知道，叶茵茵跌倒时脸被划伤，而小混混右眼摘除。

没多久我的审判就下来了——因为叶茵茵和小混混同意和解，我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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